杜陵赶忙把乔玉梅让进了被子里,他感觉乔玉梅的身体冰凉,身体在战栗着,就主动把她拥住,用自己的体温暖她,但他丝毫没有欲望,只是怜惜地说:“梅梅,你也太任性了,是不是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多冷啊!”
“我就是要你为我暖身体,你这个木头人,抱紧我。”乔玉梅说着紧紧拥住了杜陵。
乔玉梅的身体渐渐温热起来。她说:“你亲亲我----,不,我要你亲我的嘴,热烈点,再热烈点,抱紧我---再抱紧点-----我想你,我要你脱我的衣服---”
“梅梅,这不行--这不好------我们还没有毕业----我们还不能结婚,会怀孕的,我不能害你-----真的,也许你会后悔的。”杜陵坚持着。他不想损坏他们之间那份纯真、纯美的爱情,他认为爱情应该是高尚的、纯洁的。那一刻,在他的意念里没有半点生理上的原始欲望。他甚至再想,我没有权力破坏梅梅的纯真,那样是不负责任的。万一有一天,她不爱他了,那该怎么办,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失去贞操,被其他男人占有过的女人,那时候,我不是害了她么,他的父亲是那样的信赖我,看重我,我怎么能做出对梅梅不负责任的事来呢?不,我不能。
“怀孕了我去打胎。我要你要了我。我爱你---”乔玉梅用急迫的语气道。
“梅梅,不能啊,等我们结婚的那天,我一定-----。”杜陵说。尽管他还不大懂得男女之事的具体运作,但这种事向来是无师自通的,他想,他会有学会的那天,他不笨,不傻。
“你不是个男人-----”乔玉梅猛然推开了他,跳下了地。
“梅梅,你听我说---”杜陵还想解释什么,但乔玉梅已冲出了房间。
第二天,杜陵向乔玉梅道别时,看到乔玉梅的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她的脸冷若冰霜:“杜陵,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你不爱我,我也决不会勉强你,你走吧----”
“梅梅,我是爱你的,我都是为你好啊,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杜陵惶惶然。
“别说什么了,你走吧。”乔玉梅再次下了逐客令。
“等寒假结束返校时,我再来找你。”杜陵以为乔玉梅不过是一时的激愤之言。她生气的时候太多了,不必认真计较,等她的气消了就会什么时也没有的,杜陵想。
“不必了,我自个儿知道学校的路怎么走,不用你再费心了。”乔玉梅冷冷地道。
寒假结束后,杜陵还是坚持来月乔玉梅一块返校,但乔玉梅一走了。
再次在学校与乔玉梅相见时,她对待杜陵如同陌路人。问话都不愿搭理。杜陵为此生了几天病,心里委屈得慌。他想,乔玉梅也不是小孩子了,她怎么连自己对她的好坏都分辨不出来呢?为什么乔玉梅会说自己不爱他呢?莫非爱就必须要发生那种肉体关系?照着这么理解,那么柏拉图式,或是旦丁式的精之爱就不算是爱,而只有母猪对公猪的行为才算是爱?不可思议。照杜陵意识里对爱的模糊理解应该是,爱是理解、尊重、呵护,心仪、交、责任、义务、也包括肉体的亲昵和交合的多位复合体,而不仅仅是在快乐原则指导下的*,如果仅仅是那种勾当,苍蝇也会,那么苍蝇也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们也懂得爱情,我们也会谈情说爱的。”但是,乔玉梅没有给他时间和机会去诠释他的这种爱情观,他只能是自个儿对自个儿演讲了。但是,这次爱情的挫败并没有给杜陵的心灵带来多大的伤害,因为他对自己和乔玉梅的这场恋爱从心里就没抱多大期望值,也没有那种动心动魄的感觉,再某种意义上讲,这只是一次爱情演习,演习到此结束。但尽管如此,那些日子情绪有些低落是真的。这种情绪上的低落让一个女孩子看在眼里,那个女孩子就是艾芹芹。一天,艾芹芹专门约见了杜陵,杜陵听到艾芹芹约他,一阵心跳,以为爱情的女将要再次惠顾他了,但那只是一场空欢喜。
“杜陵,你最近怎么了?萎靡不振的。”见面之后,艾芹芹就问。
“没什么。”杜陵掩饰道。
“还没什么呢,头都耷拉了下来,你别瞒我了,你和乔玉梅吹了吧?”
“嗯----”杜陵点点头。
“其实吹了也没什么,或许这是件好事,你和她本来就不合适,我预感到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不会长久,她那个人,怎么说呢,人不坏,但就是太自我,喜怒无常,能受得了的人没几个,要是别人的事,我不会去管,偏偏是你----唉,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的,你怎么就不能等我些日子呢-----”艾芹芹既安慰杜陵,又不无抱怨地说。
“那么现在你-----”杜陵满怀希望地望着艾芹芹道。
“现在已经晚了----在没有给你写那封信前,咱们班的吴伟忠就一直追我,但我心里一直喜欢的是你,没有答应他,想等你来追我,谁想你那样被动,我看乔玉梅突然和你关系走得那样近,这才急了,豁出脸来给你写信,谁想你已经答应了乔玉梅。你好让我失望啊,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心里真有点抱怨你,但又想一想,你也没答应我什么,我也没有应诺过你什么,只不过都是在心里暗恋,暗恋的事,谁能猜得中,人心最难猜。所以也就再不抱怨什么,你在我心里淡了,可吴伟忠还一直拼命追我,难得他有这份真情,我就答应了他。”艾芹芹向杜陵解释道。
“哦,是这样的。”杜陵心里好一阵失望,但极力掩饰道:“吴伟忠那人不错,我祝你们幸福。”
“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就那样吧。虽然吴伟忠这人不错,但论我的本心,最喜欢的人还是你,但谁让命运阴差阳错呢,我既然答应了人家吴伟忠,就得遵守承诺。”艾芹芹叹了口气又道,“我约你出来,是怕你想不开,钻牛角尖,把心事憋在肚里憋出病来,你就是属那种爱钻牛角尖,遇事太认真的人,我劝你把这事看得淡一点,没什么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更何况你是一个很讨女孩子喜欢的人,文静,内秀,诚实,忠诚又在学业上用功,真的,乔玉梅放弃你,是她的损失,而不是你的失败,但是,你以后再谈恋爱时要主动一些,心里想好了,就大胆说出来,再不要闷在心里让人猜,你不说谁能知道,人家女孩子还能追上你问,你爱我吗?你主动去追求,你说了,即使是说错了,谁也不会割你的舌头,你怕什么?,听到没有?我们两今世没有缘分,就等来世吧,我真想让你现在抱抱我,亲我一下,但还是算了吧,别让吴伟忠认为我不忠诚。”艾芹芹动情地说。
艾芹芹的一番话让杜陵心里十分感动,他为与这样一个对他一往情深,又善解人意的女孩的失之交臂而深深的遗憾。但生活本生就是由遗憾铸成的,你的遗憾是别人的完满,你的完满,又是另一个人的缺失。杜陵尊重艾芹芹的选择,也尊重爱情的‘先位原则’。那时候的人们在爱情问题上还是比较讲究游戏规则的,不像现代的人,不要说是没结婚,就是结了婚,也要想方设法把你从那个位子上拉起来,或是撵走。他才不管什么规则不规则的,只要他爱了,想得到了,就可以大喊一声‘我爱他’然后就去不管不顾地爱,好像她们的爱是耶和华、释迦牟尼、穆罕默德三位一体联合颁发给他们的‘准爱证’似的。
大学毕业后,艾芹芹嫁给了吴伟忠,他们分配到外地工作了,日子过的还算和睦,。艾芹芹还时不时地给杜陵来封信。有时候两口子吵架了,心情苦闷了,也在信中与杜陵倾诉。杜陵就回复一封信劝一下。两人的这种友谊一直保持到现在。这一切,杜陵从来也没有瞒过周敏,每一次,杜陵主动说:“艾芹芹又给我来信了,你要不要看看?”
周敏则说:“傻孩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那种占有欲极强,想打探别人的隐私的悍妇么?我永远尊重你的感情和你自己的选择。”
杜陵从心底感激艾芹芹的一个原因还在与艾芹芹教会了他在寻找到自己心仪之人后,就要大胆、主动、勇敢地去追求,去表露心声。他对周敏的追求可谓艾芹芹爱情教学的一次实践课,他成功了。当然应该感谢这位老师。
乔玉梅大学毕业后嫁给了一位军官。在周敏结婚的第二年,杜陵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说乔玉梅去世了,死于难产。杜陵当场就掉下了眼泪,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太可惜了。这件事给杜陵的刺激很大,由乔玉梅的死因而认为,女人生小孩是一件极危险的事,天下的母亲,都是在冒着死的危险为新的生命的诞生铺平道路,世上的母亲都是伟大的,值得尊重的。他之所以后来不主张周敏再生孩子,一方面是怕有了自己的孩子,淡漠了对颦儿的爱,另一方面,也和乔玉梅的死因有关。他惧怕周敏怀孕、生产而遭到不幸,离开自己,哪怕这种可能性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他也不让周敏去冒这个险。婚后的第三年,周敏故意瞒住杜陵不采取避孕措施,怀了孕,小孩在周敏腹中已经两个多月了,被杜陵发现,说死说活的缠住周敏作了引产手术。此后,周敏就放弃了再为杜陵生一个孩子的念头。
在追忆叙说完这段往事后,时间已经进入了后半夜,杜陵对颦儿说:“颦儿,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你还要工作呢。”
“老杜,谢谢你能像对待朋友那样,和我谈起你的往事,这恐怕是只有妈妈才能享受到的一份殊荣,今天你让颦儿也享受到了,我心里真高兴。我也真有些困,想睡了,但你要抱住我,我要你像小的时候,你搂我在怀里入睡那样,贴住你的胸口睡。”颦儿说。
杜陵把颦儿搂在怀里,让颦儿紧贴住他的胸膛。颦儿依偎着他,像一个婴儿贴在了母亲的怀抱,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睡眠。
杜陵搂住颦儿,他也想睡,却久久不能入眠。他心里想着颦儿离家之后的这段经历,对这孩子该怎么办呢,她太依恋他了,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硬要她嫁给一个她不爱,不喜欢的男人,对颦儿是不公平的,是痛苦的。马克思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可是她爱恋的人又偏偏是自己,他和他相爱似乎也是不道德的。这真是进退维谷,该怎么办呢?伦理,道德,伦理、道德,自己也爱她,但却是违背伦理道德的。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继父,这是铁的,怎么也抹杀不掉的事实------自己该怎么办?杜陵向自己不断地发问着。他忽然想起了发生在自己家乡的那个,对他一生的伦理观产生过极大影响的父女乱伦的故事,那个被丈夫私设劓刑残害的妇女,如果说,那对父女是不道德的,那么,更不道德,更残忍,跟可恶、可恨的却是那位私设劓刑的坏丈夫,他更不算人,但那时却没人去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人们甚至对他怀有同情之心,赞赏之意,这是个什么逻辑啊?简直荒唐透顶!
在杜陵决定撰写那部心理学著作时,为了在性伦理心里发面收集一些论据,他特意回到家乡采访了他的那位邻居,那个被丈夫实施了劓刑的阿婆。那位阿婆的惨痛不幸的经历,至今让杜陵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掉泪,但在他的家乡,却没人同情她,怜悯她,人啊,人,你们就做得那么高尚,你们就是那样的清白,你们就是那样的一贯正确?未必。你们只管你们的吐沫星子横飞乱溅,你们只管用你们尝品过人间美味却很少或不愿意品尝人间痛苦的口条胡伸乱缩,呈口舌之快,但你们却不管不顾别人的痛苦与辛酸。深入那位阿婆的内心世界,杜陵蓦然发现,,那位老阿婆也许是做了常人不该做的事,但她的心灵是纯朴的,厚重的,甚至能用高洁二字来形容,她的心灵世界比那些不负责任地乱喷‘小数点’的人们的干净一千倍,甚至于万倍。但这种话杜陵是不敢在公开场合论说的,他怕‘小数点’也向他飞来。
杜陵是五年前采访那位阿婆的,阿婆如泣如诉的辛酸诉说,让杜陵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