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时,速写本露出一点内页。
上面,用黑色水笔画了一只有表情的羊。
还是比较夸张的卡通画风,生动可爱。
老张搞不清他们这是个什么组合,讪讪笑了笑,摸摸后脑勺,也去后备箱帮忙搬东西。
颜北栀她们买的三大包物资都落到了他手上。
想了想,他又追问了一句:“对了,你们是路过这边,还是要留宿?这边夜路不是很好开,要不还是住一晚吧?”
闻言,颜北栀也是脚步微顿。
盛厌没看她,干脆利落地开口:“这边可以借住吗?”
老张:“当然,当然。既然是北栀的朋友,非常欢迎。一起进来吧。”
……
保护站条件不怎么样,但是唯独不少空房间。
大部分都是给志愿者和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工作人员用。
偶尔也会有路上发生意外的游客过来借住。
无人区人烟稀少,加上不少路上跑车的司机都互相认识,来来往往,总有突发情况,一般能帮忙的都会帮一下。
前些年,有人在玉树失踪,保护区的义工、跑车的司机、还有本地汉藏住民集体出动,通宵达旦,轮班参与寻找搜救。
只可惜,最后人没能找到。
多半是进了野生动物的肚子。
后来,以防发生意外,保护站外也树了标识,表示此处24小时接受求助。
因而,对于老张的邀请,颜北栀无权干涉。
她背着包,自顾自地往住处走去。
表情和往常一样,看起来很是平静,有种冷冷清清的疏离感。
盛厌则是重新回到驾驶座,按照老张的指点,将车开进了保护站内。
保护站晚上比白天热闹。
院子里,t大的几个男生凑在路灯下,正拿着手机开黑打游戏。
颜北栀和他们不是一个学院,也称不上很熟悉,干脆绕了一下,从旁边穿过去,独自回到宿舍。
小卢还在和老张说话,还没有回来。
房间里没开灯,但借着窗外那点暮色余光,基本可视。
颜北栀把背包放到一边,整个人躺倒在床上,低低喟叹了一声。
脑袋里像是有一股麻绳,打着结,搅乱在一起,丝毫不见头绪。
她重新摸出手机。
不出意外,下午敷衍完陈丹彤,并没有轻易让她放心。几个小时内,她又发了好几条长语音过来。
颜北栀点开第一条。
陈丹彤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北栀,我知道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但是妈妈还是不太放心。你一个人跑那么远去,是因为学校给了你处分吗?要不然,怎么项目突然说不做就不做了呢?这件事会进档案吗?以后会影响你毕业工作吗?”
“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去找你那个学长道个歉算了,我们别和那种人计较。大不了,后面不要再打交道了。老话不是说嘛,吃亏是福。”
“……”
屏幕那一小块光,投射到脸上,照着颜北栀如琉璃般清澈淡漠的瞳孔,像科幻机械电影里的画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某一瞬间,她实在觉得身心俱疲。
但并不是面对生活。
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向陈丹彤解释。
自从高三毕业那年,颜北栀拿着卢敏给的那叠资料,对陈丹彤发了一次火之后,母女俩之间的相处,似乎就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更可怕的是,陈丹彤似乎把对颜将为死因的执着,转化到了女儿身上,对颜北栀逐渐变得事无巨细,什么都要追根求底地知道。
踟蹰许久,颜北栀终于坐起身来。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陈丹彤:“妈,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嘛,真的没事,已经处理好了。我也没有被处分。他才是过错方,怎么会处分我呢?你放心,我国庆之后就回来了。”
这边信号一般,语音条旁边出现一个圈,打转了好一会儿。
总算,发送成功。
颜北栀把手机插上充电,重新扎了下马尾。
起身,打算去食堂吃个晚饭。
保护站都是一层建筑,宿舍门外是一块空地。平时,老张找他们女生有事,就会站在空地那儿喊人,比发消息更方便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