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印雪垂下眼眸,目光停留在自己被水沾湿的衣摆上,他现在的身体对温度不是很敏感,无论是炎热的沙漠,还是凉爽的冰池,对他而言其实都没太大差别。
——毕竟全都感觉不到了。
所以有些东西就得依靠还能视物的眼睛去观察。
结果就在谢印雪准备俯身掬起一捧池水细看其有无异样时,忽然听见自己身后有阵轻盈的脚步声正渐渐靠近过来。
他的身体没有动,仅从肩处回过首去看。
来者是一个顶着胡狼兽头的人,他的形象很像古埃及中引导灵魂进入来世的:阿努比斯,有着细长的狼吻和一对直立的尖耳,整个脑袋上的毛是纯黑色的,眼珠子也漆如浓墨一般,谢印雪微微偏头,还在他屁股那看到条黑毛尾巴。
谢印雪挑起眉梢,张唇道:“狗狗?”
没办法,狼是犬科动物,大部分没见过狼的人在第一次看到狼时,很容易把它们错认为狗。当然了,这些把狼认错成狗的人肯定不包括谢印雪——他就是故意叫错的。
胡狼兽头人在听见谢印雪叫他“狗狗”时,那对尖耳稍稍颤了一瞬,随后继续静静地望着青年默不作声。
谢印雪目光下移,滑过男人紧实鼓胀的古铜色胸肌,最后定在他握住权杖的右手上——这只手的无名指戴着枚素圈金戒,款式简单又朴素,这也是他十根指上唯一佩戴的饰品。
至于其他的兽头人,他们手上也会佩戴戒指,可款式如这般素净的,没戴在无名指上;有戴在无名指上,款式又繁杂华丽,甚至镶嵌着宝石。
不过谢印雪辨认步九照从来都不是依靠这些外在之物,即便男人没有了那双苍色的竖瞳,他们之间,也仅仅只需要一个目光的交接就够了。
这就像是被铭刻在他们灵魂中与生俱来的本能。
于是谢印雪再度开口时,他已经反客为主,掌心向上朝男人伸出右手,目使颐令地说:“我的乖狗狗,过来给我摸一下。”
起初还是“狗狗”,现在已经加了个表示归属的前缀。
胡狼兽首男人闻言还真动了,但他没有迈步靠近青年,而是举起手中那根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黄金权杖,打了青年掌心两下,力道很轻,甚至没能在青年白皙柔软的手心留下半分红痕,像极了家长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心中虽生气,却舍不得打重,只能无奈地轻拍两下作为警告。
奈何谢印雪这辈子只有给人当爹的份,旁人想当他爹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自然也没把步九照的那一点也不严厉的警告放在眼里,他还拨开了权杖,仍向男人方向伸着手,毫不羞惭地诉说自己的欲望:“我想捏捏你的耳朵,还有尾巴,之前都没见你长过。”
“给我碰碰吧,我会轻轻的。”
真是越说越怪了。
胡狼兽首男人不理会青年充满了暧昧与挑逗意味的可耻要求,只抬手用瓦斯权杖的顶端弯杆挑开青年身上殷红长衫的盘扣,一枚、两枚、三枚……那根瓦斯权杖在男人的操控下就如同一只灵活的手,轻车熟路地剥开红荔的外皮,使里面晶莹剔透的白肉尽露无遗。
末了,男人还用权杖顶端抵住青年的胸膛,将他整个人推倒在水池中,自己却驻足站立在池边,居高临下地投落一瞥,尽管仍未说话,然而他睨向青年的眼睛里却仿佛写满了训言:“你刚刚的目光和言语都冒犯了祇,现在祇要教训你,而你要听话,不可再放肆。”
谢印雪浑身湿透,他从水池里爬起,眯着眼睛抹掉脸上的水珠,伏在池沿边上,仰头望着男人,依旧冥顽不化道:“还是想捏一下看看。”
“……”
“我要捏。”
很好,这下话的意思都不是“能不能捏”,而是“我一定要捏”了。
步九照终究拗不过他,钳着人手臂把谢印雪从池子里捞出,先是把自己的尾巴放到他手里,然后从水池旁的矮桌上拿出一个装有深褐色液体的罐子,扭开罐盖,取出里面的黏厚液体在谢印雪身上抹匀。
谢印雪有尾巴玩也不乱动,难得乖驯地站在原地,任由步九照用那不知名的液体把自己的肤色涂抹成古铜色。
片刻后,步九照又取来一条半裙腰衣给谢印雪穿上,还有颈圈、手镯、臂环、腰带……各类精美复杂的饰品一应俱全,等结束打扮,谢印雪已经成了遗迹壁画上的半个古埃及人,只差最后一步——上妆。
古埃及人无论男女,几乎都会化妆,他们相信美丽的人能得到太阳的庇佑,人的眼睛如果不化妆,会很容易受邪恶的侵害。
谢印雪望着男人递到自己面前的眼线墨笔、眼影和口红陷入沉默,半晌后,他认命地接过上妆工具,步九照又“殷勤”地为他举起一枚镜子。
“你是故意的吧?”谢印雪挑眉问他,“金色的眼影,金色的口红?”
古埃及人的眼影颜色挺多,但最流行的其实是孔雀石磨成的深绿色眼影,因为荷鲁斯之眼是绿色的,而他们很崇拜荷鲁斯。
步九照这些化妆工具都是从水池旁的矮桌上拿来的,谢印雪看到那还有蓝色、绿色的眼影,步九照却偏偏挑了个金色的过来,连口红都要是金色的,显然是存了私心。
不过谢印雪最后还是遂了他的愿。
待双唇原本的颜色彻底被金色的口脂所覆盖,谢印雪抿了抿唇瓣,倏而笑起,对男人慵声说:“耳朵。”
胡狼兽首男人深深望了他一眼,曲起左膝半跪下,朝他微微低头,谢印雪也随之弯腰,合拢上下唇抿住男人的耳朵尖,重重“咬”了他一口。
那对尖耳薄薄的,被“咬”时还会在嘴里下意识轻挣,所以谢印雪没忍住多抿了会儿,等到松开时,胡狼兽首男人的耳朵尖上已经留下了一圈金粉印,像个印章似的,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谢印雪用指尖抚着自己的唇瓣,话语却另有所指:“唔,看来金色的口红确实漂亮。”
胡狼兽首男人闻言也抬起手臂,指腹在谢印雪唇肉中央轻轻碰了下,犹如一个吻。
随后,所有温情结束。胡狼兽首男人用权杖顶端自背后抵住青年脊骨,无声地命令他往前走。
谢印雪和其他参与者一起被“驱赶”回了内庭花园。
他们都换上了极具古埃及风格亚麻服装和华丽首饰,身体也被那罐深褐色液体染成了古铜色,眼睛被墨黑色粗长眼线包裹,眼皮上方不是涂抹了金粉,就是蓝或绿的艳丽眼影,口红倒是基本一致选择了红色,除了谢印雪和茜茜。谢印雪涂的是金色,茜茜则由于喜欢哥特文化因此涂了蓝黑色,可这种夸张的颜色倒是意外的适合她,瞧着并不突兀。
“你们知道他们要我们涂的东西是什么吗?”姚小果嗅着自己的手臂问,“它闻起来有股松香。”
萧斯宇说:“防晒油吧?”
他去海滩上玩时也会往身上涂防晒油,沙漠里太阳大,温度又高,体内的水分很容易蒸发,涂点油脂可以很好的避免皮肤干燥和水分过度蒸发。
詹蒙讲了个冷笑话:“也可能是变色油墨,不能用来做□□,但能把我们做成假的古埃及人。”
天气太热了,大家都没笑。
吕朔怕他太尴尬,晃晃手腕上沉甸甸的大金镯子,开玩笑道:“是啊,又穿金又戴银的,估计还是个古埃及大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