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晓得父母生气?了、离宫出走了,自会反省;加之朝堂上?的大?事小事压下来,压得他没有?喘气?的机会,他还有?心思寻短见?
太上?皇:“咋的,他还想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我啊?他一走了之,等着我和他老丈人?忙前忙后?我可不干,咱必须走!”
太上?皇的话不中?听,可想想还真就是这么个理。
殷娘多少是不放心的,尤其是现在筠儿尚未醒来,她这个当娘的,哪有?心思出去游玩?
太上?皇:“放心吧,听我的没错!”
接着,太上?皇又对候着的清袂和宿期交待。
“你们?两个在此处候着,哪也不去!今晚上?就让皇上?睡在这!等明个皇上?醒来了,就说我们?已经出宫了!”
仁寿宫的前殿内,一切还是先前喜庆欢愉的样子。
八仙桌上?的美酒佳肴横摆,虽只?剩下残羹冷炙,但交错的酒盏依稀能看到之前的盛况。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仁寿宫的宫人?跑去景阳宫救火了,谁也没想过收拾八仙桌。
现在得空了,小宫女们?低着头进来收拾残局。
被太上?皇呵住。
太上?皇:“别收拾,就这么摆着!让那个逆子看看,他爹娘一顿饭都吃不安心!”
言罢,太上?皇负手?走到窗边的桌案前,静立了一会儿,似是惆怅。
他对殷娘、吴将军和吴夫人?说,“走吧,明日还得赶路。我们?早些?歇息。”
*
陆卫青做梦了。
自打霓儿走后,他鲜少做梦,仅有?的一次和霓儿“如梦似幻的相逢”,是在景阳宫。
那是他醉酒后,晚风吹起窗畔帘子的一角,露出一抹纤瘦熟悉的侧影。
那次“相逢”,让他清晰地意识到,霓儿的魂尚在景阳宫。
他又梦到了她。
他提前服下昏死药,躺在寝卧的拔步床上?,等着外头的熊熊烈火烧过来。
这张拔步床,承载了前世他和霓儿许多的回忆,那是他们?缠绵的过往。
他平静地仰面躺着,内心安宁且祥和。
陡然,他听到霓儿焦急的呼喊——“陆卫青?陆卫青!你在哪?你吱个声,我带你出去!”
他茫然地掀开眼皮。
药性开始发?挥作用,他太累了,累得整个人?瘫在床榻上?,没有?一丝力气?。
他勾了勾唇角。
或许,他真的快死了,不然怎会幻听?怎会听到霓儿的声音?
接着,外头响起跌跌撞撞的搜寻声。
霓儿又说——“陆卫青,别玩了!你就算要死,也得和爹娘说清楚,可不能赖在我身上?!”
他知道,他的离开爹娘多少是放不下的。
没关系,他早备好了遗诏,在遗诏里说明了他殉情的缘由?。
爹娘都是讲道理的人?,定?不会怪罪她。
他越来越累,累到想要翻身都已困难,心下却是高兴的。
哪怕是幻听,幻听里有?霓儿的声音,说明他距离霓儿近了。
他满足地合上?眼,却听到霓儿近乎生气?的唾骂——
“陆卫青,你烦不烦?我快闷死了,都不想救你了!你出不出来?你不出来我走了啊!”
“我真走了啊!”
陆卫青猛然睁开眼——“别走!”
暗哑的呢喃声极低。
他不管是不是幻听,只?知道霓儿在外头,哪怕霓儿只?是一抹孤魂,他也决计不能让霓儿离开!
他艰难地翻身,从床榻上?翻下来,一点一点朝着月门处爬去......
这是陆卫青自从霓儿走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回。
他醒来之际,已是日晒三竿。
金秋的日辉正好,穿过半掩的雕花窗,从廊下斜着照进来,照在他根根分明的长睫上?。
他懒懒地掀开眼睑,入目是头顶摇晃的大?红色灯盏。
清袂和宿期赶紧奔过来:“皇上?,您醒了!”
陆卫青一惊,幽邃的视线落在清袂和宿期担忧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