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当着众人的面将苏芸拖下去处置已是格外开恩,脑袋保住了,就不必再奢望其他。
皇帝烦躁,赶忙摆了摆手,便有宫人上前将苏家一行人带了下去,一时间,席间又恢复了沉寂。
诸位大臣心知肚明,晋王不在,皇上与太子正趁着今日铲除“异己”,与晋王最为密切的苏家自是首当其冲。
如今别说苏家女儿的婚事,整个苏家怕是也难以翻身,众人胆战心惊,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而宋幼清疑惑的是,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虽说苏家能逃脱一劫,实为不易,是为庆幸,可仔细一想,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论是洛城六部动乱之时,还是与李驿昀喜宴终了之事,又或是今日之事,苏家都置身其中,可偏偏又能安然无恙。
倒像是有人在暗中保苏家一般……而这个人……宋幼清抬头看了眼正椅在高位上的皇帝,愈发意味深长起来。
“来,澜儿,到本宫这儿来。”皇后笑着招手。
皇帝倒有些意外,“皇后很喜欢苏澜?”
“回皇上,臣妾一见到她就觉得亲切的紧,不免想多亲近她一番。”
皇帝也并未在意,只是再看向皇后时眼中闪过一抹柔光,“苏澜,若是得了空,多来宫里陪皇后说说话,不必与朕通报,递了宫牌便是。”
“是,多谢皇上。”
皇后亲切地拉着宋幼清的手,挽着她坐下。
宋幼清还未摸清皇后这是什么路数,就见皇后端了杯果酒来,“这是时兴的温酒,你尝尝,晋王府虽好,可毕竟没有这个的。”
“多谢皇后娘娘。”宋幼清试探着接了过来,可指尖正触上杯壁,毫无预料,皇后手忽而一松,酒碗倾倒于她衣裙之上,宋幼清赶忙侧身,可为时已晚,腰间尽乎酒渍。
“你瞧瞧我竟这般粗心。”皇后懊恼不已,赶忙起身拿着帕子替宋幼清擦拭。
宋幼清慌忙阻拦,“娘娘不必。”
“皇上,臣妾失手打翻了酒碗。”皇后走上前福了福身,“澜儿这身衣裳也有些不妥,臣妾带她去换一身。”
这些都是女人家的事儿,皇帝无意深究,只是摆了摆手,“去吧。”
“是,臣妾告退。”皇后领着宋幼清便出了席间,刚转身,皇后色便清冷下来,一如除夕宴那日所见一般。
宋幼清疑惑之际,便见皇后只是朝她微微颔首,走在前头,身旁的宫人低着头紧跟其后,宋幼清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跟了过去。
刚入殿内。
“你们下去备些干净的衣物与吃食。”皇后遣了一众宫女,“本宫要与侧妃说些体己话。”
“是。”
待门合上,皇后静候了片刻,这才拉着宋幼清在一旁坐下,“那些宫人多是太子的人,都得遣下去才是。”
宋幼清疑惑,皇后这是在说什么?
皇后见宋幼清这般警惕,不由得失笑,“放心,本宫不会害你,今日宴会与你不利,本宫便寻了个由头将你带出来罢了,你不必忧虑。”
宋幼清这下更为不解了,“皇后为何……”
皇后忍俊不禁,“自然是受人嘱托了。”
宋幼清依然不敢松懈,只是眼飘忽起来,受的是什么人,嘱的又是什么托?
“本宫曾想着他会娶一个怎样的女子,他这人心高气傲的,想来是偏爱那些不让须眉的姑娘家,却不想竟是喜欢你这般乖巧温婉的。”
原来是李承珺。
可这乖巧?温婉?
皇后对她误解或许有些深……
宋幼清不敢多话,不是她生性多疑,当真是人心难料,李承珺从未与她提及过,她如今也不知皇后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皇后毫不避讳宋幼清,从床榻旁的暗格处取出一物来,放置宋幼清掌心中。
宋幼清一愣,这不是李承珺平日里带着的扳指吗,他竟然给了皇后?
皇后见她出,便道:“前几日边关出事,他入宫之时来见过我,将这东西交与本宫了,今日既得了机会,本宫便交由你,毕竟是他的东西,本宫放着终是不妥当。”
“多谢娘娘。”宋幼清轻抚着扳指,仿若还能触及他的气息,竟让她有些舍不得放下。
“不想知晓他与我说了什么嘛?”
宋幼清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必猜也知道,他定是请娘娘叮嘱我待在府中别乱走动。”
皇后于深宫数十年,笑意真切与否她一眼便知,她如今到是知晓了,为何李承珺会特意来找她。
“他让本宫好好护着你。”
宋幼清惊诧,抬起头看向皇后。
“他说你如今一人,在京城中难以立足,他鞭长莫及,无法处处顾着你,让本宫替他照看着。你若是在府中无趣,便来宫中陪本宫说说话。”皇后失笑,“他也真是的,还能怕你人跑了不成?”
宋幼清紧紧攥着扳指,“娘娘,晋王还说了些什么?”等了三日,终是听到了有关他的些许,即便只是他出关前的话,可如今听着却也分外悦耳。
“他说了,若是皇上与太子有什么举措,你不必理会,他不在京城,一切便作不得数。”
有一句话她并未告诉宋幼清,那是李承珺离开她这儿最后说的。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那般采,恍若夜中皎月,清冷却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