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等候接受的手腾在半空,我踌躇不前,我并不喜欢与那些女宾客共舞一首旋律,我注重真诚这部份,从没有过女宾客向眼前这位索菲亚小姐一样,用了意想不到的行为模式擭住我的注意,更是把我脑袋给扫白一遍,什么应对措施全都失效。
当她抓住我的手步入舞池时,掛鐘上的分针在不知不觉间转了好几圈。共有默契地一前一后与旋律融入一体,两人呼吸一致随节拍动起四肢,我抬起她的手,让她在臂下顺着力道原地转圈,裙摆飞旋起来像是整个海蓝汪洋都依她为中心地绕转,惑住落单的男宾客,吸引得目不转睛,欲近不能,迷离颠倒。
当不再是孤单一人时,时间过得飞快,一回已到了散场的时间,这场庆功宴的最后由钢琴做个完美结束,轻弹的指力让人深陷在绿阴的林径里无法自拔。
我跟随部份的人群脚步离开庆功会场,踏入舖有红毯的笔直通道,两侧墙上掛满各个世纪的知名画家作品,其中包括梵谷大师的星空与挪威画师;爱德华?孟克的表现主义风格作品,孟克的吶喊。
这条通道最后会通往一楼大厅,随着阶梯而下十步,踩入一个半楼高的平台,一侧的壁上悬掛一幅大框画品,出自于文艺復兴时期的知名画家手里。画里头满是山蝶翩翩飞舞的意境,我瞥见索菲亚双手扣在后腰抬眸盯得入,连我靠近她都没有察觉。
这作品是家族代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即使过了多年也没有人因为它的陈旧而有替换的念头。
「很漂亮吧。」
她没有讶异我的出现,简直被这画夺走了所有专注力,她轻言:「真的很漂亮。」
「每一幅画对每一个家族都有一个重大的意义,像我们普塔家族的楼中画是一幅河画,画家画了很多隻的河童来象徵这个家族。」她嘴角扬扬,继续说道:「那对我们家来说是守财的意思,因为这样子,我们家族的人对挥霍金钱这种事情几乎不会去做。」
「挺有意思的。」我道,不知觉间我注意到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大部份的贵宾都走了。
「大家都差不多走了,你的车也在外头等了。」
她垂点头,「是啊,我该走了。」退了一步,优雅的姿态转身迎向通往大厅的宽阔阶梯,不论有多少不捨,该来的还是会来,她的反应就与我第一次见到这幅画一样,当我开始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欣赏这幅画到现在。
靠近门前,她煞停脚步,与我一同发现一辆漆黑亮光的长型黑轿车已在外头等候多时,属于她们家族的司机杵立在驾驶座的门外,对我们投来面具上僵硬的微笑。
「下一次。」
「嗯?」我侧过脸凝望她的脸廓,金丝鬓鬚自然垂落两侧遮盖脸型线条,发后的那只银夹被外头的阳光打上一层反光,刺疼我的眼。
她扬起两边嘴角咧齿微笑,「下一次,再把那幅画的意义告诉我吧。」
索菲亚走得很快,两隻脚没等我的回覆就进入那台黑色轿车里,黑窗里我只能隐约看见模糊影子,车子发出低沉吼声,转着车胎磨碎地面往铁栅门的开口一路远离。
携着这句话掛念在心头,日日月月的等待她的出现,只要一有空间便会从窗户向外眺望铁栅门的情形,期盼那台黑轿车从远方一角而来。虽然我没有亲口给她一个结果,可她一定明白如果道来我便会对她说明那幅画对家族的意义,而我也一定会说,只不过这一等,一年、又一年,四季在眼里变化数次,见过好几次的冬天落下一地惨白覆盖上枯黄秋景。
即便屋子最后剩下了我,在仅存的意识里,我独自一身站在铁栅门前,只为了承诺当时她的约定。外头风声我已经多少耳闻过她的事情,但我认为她不会遗忘对那画的憧憬,不论身处哪里都会来到这里,因为现在的回想让我看清楚她对那画的情,并非只是一般的欣赏。
一阵徐风迎面而来,我把五指紧握栅栏铁杆,面向外头看腻的景色,盼望她的出现,即便已经不可能了,我还是会遵守那约定,直到最后。
「我会等你,回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