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竹不禁侧头笑出声,眼睛里明媚的润泽就像银色月光,柔和了锋利的棱角。
两人慢悠悠走回教室,伴随急促打响的上课铃,长廊走道都是飞奔游蹿的身影,吵闹声仍不绝于耳。
走到后门,叶一竹突然停下回头要把手里的东西给他。
“你拿着吧,我等会儿和高其他们翻墙出去吃烤串,庆祝一下。”
她没理他,还是把所有东西都用力塞到他怀里,然后冷脸走回教室。
头顶的电风扇呼啦啦转动,漂浮在空气中的躁动久久未散,寂静的教室里偶尔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几净玻璃窗里倒影着埋头人像,远处山中缆车亮起点点星光,在深沉夜幕中缓缓移动。
十点钟的时候,人陆陆续续走光,公寓案件还没有水落石出,大家都不敢回去太晚。
叶一竹今晚和一道物理选择题杠上,解了快一小时仍然得不到正确答案。宁雪走后不久,从窗边探出个头,她却全然未觉眼前落下的一片阴影。
他以为她是有意为之,瞥了试卷,告诉她:“选第三个。”
叶一竹突然停下笔,抬头狠狠瞪着他。他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抬手摸了摸鼻尖,又拍拍窗台,一脸心虚地四处张望。
过了十分钟,得知答案的叶一竹也没心情解题了,动作十分用力地收拾书包,怨气冲天。
见他仍站在外面,她下意识转头去看最后一组正埋头写字的许佳安。
不咸不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在等你。”
胸膛似乎被顶了两下,叶一竹佯装无事,面无表情地插上耳机从座位上站起来。
一路上,她走在前面,他稍微落后几步,在路上时不时就碰到熟人和他打招呼,耳中悠扬的乐曲中总混杂有他散漫的声音。
到了小区门口,他突然停下来。
瞥到地上那个身影不再前行,她也停下来,扭头摘下耳机。
“怎么,你要请我进去坐坐?”
他扬眉,语气轻佻,意味深长地笑。
没想到她用眼示意他,“走吧,上次不就想进来了。”
他望着她潇洒孤傲的背影,甩动起来的马尾一晃一晃,不禁轻笑出声。
老居民楼的条件自然不好——破旧脱皮的墙皮,昏黄的楼道灯,脏乱的楼道。叶一竹习以为常。
顾盛廷却忍不住嫌弃:“这样的地方你也住得下去……”
她从上往下去看他脚踩的名贵球鞋,还有手腕上几万块钱的表,冷嘲一声:“只是睡个觉,又不是度假。”
钥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响声,上到三楼,她打开门伸手进去开灯,也不管人有没有跟上,自顾走进房间把书包一扔,脱掉外套也下意识想扔掉,但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衣服。
出来时见他仍站在门口,她有些狐疑。
“你还真是不讲究,这么随便就把男生带进来了。”
他脸色十分难看,眼睛乌云密布地盯着她。
“装什么,你不进来?那出去好了……”她笑出声,说着就走过去欲把他关在门外。
他蓦地伸出一只脚挡住铁门,理直气壮走进来。
结构简单的两房一厅,客厅摆有张空床,另一间房门紧闭,他忍不住探头往亮着灯的那间房看。
却只能看到床,他问她:“这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去年还有个学姐,她毕业后就剩我自己了。”
她翻箱倒柜在找什么东西,他十分自觉地走过去靠在墙上静静看她。
“一个人住很自在吧,怪不得能天天跑出去。”
无视他话里若有若无的刻薄和酸意,叶一竹拿出瓶药和一把棉签走到桌子前。
“过来自己涂药。”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还留有球赛时打斗的痕迹。也不指望她能替自己上手,顾盛廷不紧不慢走过去把书包甩到空床上。
“看来你经常用得上这些东西。”
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把东西塞到他手里就不闻不问走回房间了。
顾盛廷并没有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随意抹了两下,注意力全被她的房间吸引过去。
客厅没有一点儿生活气息,更不像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墙皮暗黑,灯管也不明亮,整个客厅空荡荡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有回声。
他轻声走近时,里面的人正盘腿坐在地上,闲散放松地玩手机。
床四周终于有了些色彩,萦绕着熟悉的淡淡的桃子清香。阳台还晾有她的衣服,书架上有几本书,什么《活着》、《百年孤独》。角落放着个置物箱,上面随意搭放着的,是她出去玩时穿的衣服。
——热裤、小裙子、黑色网格丝袜,除了经常见她穿出去的紫色短袖外还有很多件,都是他没见过的。
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里,叶一竹卸下所有防备,坐姿随意,情放松。白色灯光下,她头发显得有些蓬松凌乱。
整个人柔软得没有脾气。
他突然也觉得眼皮子有些酸,灵魂都快要陷入她所呈现的无限温和里。
眼再一瞥,看到她床边粘贴着的海报,短暂惊愕之后,他一下子没忍住叫出声。
“我靠,你还真喜欢足球!”
不喜欢篮球。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叶一竹满是怒气地回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来到房门口的,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怎么会有如此没有界限感的男人。
“我骗你干嘛……”她回答得有些敷衍,又低头去看手机。
一整天的信息,她一一查看,最顶端是五分钟前发过来的。
“下楼,我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