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摇手,说,永远都不会离开香港,但也难受的埋下头,说了心里话,问父亲,她能不能时常回祁南见母亲。
好像从小,她就活在父亲的压制中。
父亲说,他想要一个脑科的接班人,她便从自己喜爱的心胸外科改为了脑科。
父亲说,让她做个知分寸懂规矩的人,她从不敢偏离一寸。
父亲说,以后会给她安排合适的婚姻对象,她便从不与外面的男生接触,更别提自由恋爱。
不能说是怯弱和软弱,但她的确从未享受过自由的味道。
繁华的城市喧嚣不已,庆祝本该是热闹的,但家中的变天,却让曾连萍将自己封在了孤独的小世界里。
而她的两个朋友,也好像有了新的生活。
这段时间,邓倩良去祁南的频率很高,曾连萍知道,她是看上了那个叫邱海权的历史系男生;这边,康博也没再缠她,因为他好像真要掉进张茵茵的爱情陷阱里了。
一时间,大家都甜甜蜜蜜。
只有她,孤零零。
别墅里一点也不温暖,几乎每晚都争闹不休。
慢慢地,曾连萍不再愿意呆在家里,上学的日子就呆在图书馆里。周末,她会自己出门,骑骑车、爬爬山,或者在书店里窝一下午。
稀疏平常的午后,曾连萍一个人跑去了石澳,在海边走累了,就钻进了一家咖啡馆,顺手的木柜里是那本《月亮与六便士》。
翻阅过很多次了,是最能触动她的一本书。她觉得自己的姐姐,就像是查尔斯,选择了梦想与自由。而她看似拥有月亮,但却是被“禁锢”的囚鸟。
曾连萍不是一个会幻想遥远未来的人,但也和自己对话过。她想,如果她将来有孩子,一定要给他所有的自由,让他活得洒脱、张扬,不要像隐晦的月光,要像炙热的太阳。
她甚至还挑了两个喜欢的字。
“孝”和“捷”。
寓意为,孝顺是人的基本品德,而她又希望孩子能在不被禁锢的世界里,像匹猎豹,连连获胜。
惆怅的事在最后一份甜点里被糖精吞没。
见天都快黑了,曾连萍要赶巴士回市区。但只是随便打扮了一番的她,在石澳这里还是惹人注目。几个村里游手好闲的男生,朝她吹了吹口哨。
她加快了脚步往车站走。
就跟没见过美人一样,几个男生好玩似的围到曾连萍的身前,抽着烟调戏。甚至有一个男生都上了手,摸到了她的肩膀。
“走开,不然我会报警。”遇到这样的事,她通常都会选择报警。
“这片警察都听我们的,”男生摇头晃脑,“在这没见过你,看你这气质,住中环的吧,来石澳吃过海鲜吗?哥哥们请你。”
……
被三个男生围困,曾连萍的路被堵死。
忽然,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还搂得很亲密,应该是刚刚抽完烟,外套上有淡淡的烟味,男生气势汹汹的指着几个流氓,“我马子,你们也敢动?跟哪个大哥的?”
台词应该是和《古惑仔》学的。
见有男人罩,几个村里的地痞无赖也就撤了,本来就闲来没事调戏个美女,也不必真搞事。
抬眼时,见到久违又熟悉的脸庞,曾连萍推开肩上的手,保持距离,“你为什么跟踪我?”
晏炳国否认,“我可没跟踪你,只是昨天来香港,就想来石澳吃海鲜咯,又刚好碰到了你而已。这叫巧合,叫天意,也叫,缘分。”
他的话,曾连萍懒得细究。
“帮你解围,你好歹也要感谢我吧。”
晏炳国追上了不理人的曾连萍,她揪着包包,就不开口。但她一闷不做声,他就喜欢耍点无赖:
“四个月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她被烦到了。
“切。”回答他料到了,没劲。
曲折狭长的小道里,夕阳被夜幕吞食,静得能听清村民家里的电视声。
俩人没说话。
晏炳国就这样跟着曾连萍,护送着她。
快到车站的时候,那句憋了四个月的话,还是在他的胸口炸开,滚热的字从喉咙里冒出,“Anne,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没想我,但是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