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体漂浮的空间,一个纯色的积木拼图,被人从透明的培养皿中抓了出来,有声音响起:
“检测到当前生命星球实验, 已进入终点阶段, 准许下发清洁球, 完成最后污染清除。”
“编号d9星球实验, 世界树实验档案存档完成。”
“检测到当前实验体‘ds00:不死树’依然存在智慧,可延长实验成果回收时间,观察第二阶段。”
一段时间之后,不死树已经收割了这颗星球上绝大多数君王以上级别的人类。
整个星球上还活着的人类,要么都是和那位疯掉的哥哥一样恨她恨到了骨子里,要么就是将她当做明供奉在祭坛之上祈求风调雨顺。
文明彻底毁灭过一次之后, 那些记录在史册上的传说好像又会再次萌发。
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们总是冠与明的称号。即使脚下的大海里, 裂开的山谷中, 仍藏着人类绵延了数千年的科技文明, 但断层式的毁灭让他们很难再拿起那些东西。
白悦溪用了很长的时间, 把自己从树里面再脱离出来。
那些悬挂在树顶端的光团,她并没有消化掉,偶尔她还会和里面依旧活着的人聊聊天。
很多人都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在骂她,也有的人在问她到底想做什么,刀都已经悬在脖子上了,为什么不快刀斩乱麻直接杀完算了。
白悦溪也不知道,她只是明白,只要再往前走一步,那些般冰冷的实验员就会彻底将整颗星球的文明化作废墟。
只有她一个人能活在这里的话,那样多寂寞啊。
她偶尔会和大树里面的一对母女聊聊天,虽然白悦溪不记得了,但她们好像认识她。
她的记忆越来越混乱,身体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能成为她的一个细胞。
那些细胞并不想融入自己,只想杀死自己。
脑袋痛得不行的时候,白悦溪真的很想溜出去,结果居然成功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那个实验员下发的所谓污染清洁器,也跟了出来。
等她发现那东西的时候,对方就像一个小棉花团一样,黏着自己不放。
“这算什么,高等文明派发给我们这种低等实验体的监视器吗?”
她伸手扯了扯那个小团子,对方弹了一下,又软乎乎的贴了上来。
算了吧,就算是又怎么样,她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分离出来的这个分/身,在和这个所谓的污染清洁器长期在外活动,他们走过了很多很多的地方,见过了那些幸存者的人类,是怎样在如今的世界生存下去的,也见过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是如何在这个土地艰难求生的。
在发现天灾之树只会带来毁灭之后,有一部分人获得了和自己祖先一样坚韧的品质,不救人,人自救。
白悦溪见到这一切的时候,反而觉得心里平静了很多。
她走过荒凉破败的大路,最后来到一片冰川荒原上,因为低温和长时间远离母体树身,她的人形被一群动物救了。
在蚁城基地待了那么多年,白悦溪其实很少见到没有变异过的动物,而基地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把她当成珍贵的天灾候选者、尊敬的领主、无上的领域君王、和不敢触碰视线的灾难暴君。
现在,她只是一个处于崩溃边缘的,全世界都恨透了的不死树。
而她,却被几个小动物捡回了家。
毛发特别厚的狮子猫,会不耐烦的拽着她去打猎。会骂她是没用的人类,要是一个人行走在冰川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掉。
动物们捕鱼很厉害,只让白悦溪帮忙烤熟,就会分她一些食物。
也不知道一只猫是怎么和鹦鹉,蛇、乌龟,还有小飞鼠这些家伙混在一起的。
据说它们是一个小区的,灾难爆发后就一直往北前进,在这生活了很久,也成功避开了很多危险。
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在外行走的人类了,据说北方以外的区域大部分人类都死光了,那里已经被天灾之树占领,这颗星球也快要完蛋了。
但小动物们不在乎这些,它们只在乎明天还能不能吃到热乎乎的食物。
如果今夜注定会毁灭,那他们就窝在一起,在冰冷的大地上睡一个暖乎乎的觉就足够了。
如果死亡一定会来临,他们会将死去的朋友埋在冰层下面。
那样看上去就像是在冰里面睡着了一样。
白悦溪吃着热乎乎的烤山药,突然有些理解,这些几乎没有觉醒任何能力的动物,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有时候在面对灾难,或许不需要那些天花乱坠的能力。
人可以自救,动物也可以自救,星球产生的伤疤也有痊愈的那一天。
如果在最开始的时候,是靠着自己的双手,从一开始走到最后,而不是投入那棵树的怀抱,故事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在这里生活的那几个月,是她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她有的时候会躺在狮子猫的肚皮上面问,她们会不会也想要觉醒那些特别威风的能力。
狮子猫会一边梳着毛一边帮她掳顺头“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钻进白悦溪脖子里的小飞鼠却晃晃尾巴:“人类不是总是会说下辈子吗?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早早能遇见老大你们!然后我们天天住在一起,你给我们捕鱼,我去给你们找松子吃!”
怕冷的鹦鹉窝在狮子猫的肚皮上,调侃:“你那点松子够谁吃啊?要是我的话我就去卖艺,我记得以前会说话的鹦鹉可受欢迎了,到时候我骗一个铲屎官回来养老大。”
“那最好是个接受能力高的,不然雪米怎么办?我记得喜欢蛇的人类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