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的人很不舒服,是那种身体上的不舒服。
何月朗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胸闷气短,额头青筋爆起。
从小到大,他不止一次欺负过何小牛,反正这个有名无实的弟弟就是个傻不拉叽的大块头,怎么弄他都不会生气。
活着的时候尽给人添麻烦,白光天灾的时候,就他体型最大,吃的最多。
好不容易能做出点贡献,结果就死了,死了以后还阴魂不散。
要是他真的死了就好了,也比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来麻烦他们要好。
要不我去杀了他吧。
何月朗这样想到。
只要再杀他一次,他就不会这么吵了。
脖子上的伤口开始发痒,他又忍不住抓了一下。
王玫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开口提醒他:“你哥刚说了,让你别抓脖子。”
黑色的雾气穿过门缝,溜上了何月朗的脚背,一点一点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何月朗的眼睛开始发红,一把推开试图阻拦他的嫂子:“我哥说话我就一定得听吗,你算什么东西?”
他顺手抄起了大哥放在旁边的菜刀,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
“你疯了?!”旁边的女人终于意识到不对,这兄弟俩今天一个赛一个的不正常。
她刚准备搓出一个红色的爆炸小球,又意识到这时候是在屋里,使用能力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么犹豫一秒的功夫,房门被打开了。
门口的一团墨色的阴影,立刻发出闷雷般的惊喜声音。
“二哥、”
这团阴影像是粘稠的泥巴聚合成团,何小牛被撕碎后又重新拼凑,各种血肉衣物密密麻麻挤在黑色的淤泥里。
他的头部是一颗完完整整的鱼头,皮肉组织还在不断的蠕动,似乎在变换形态,想要努力用那张鱼脸挤出一个表情来。
身下几根触须蠕动,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
何月朗看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脑中的某根弦瞬间断了。
他居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心理,满脑子都是杀了他杀了他——
嫂子王玫的尖叫声被拉长,他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整个世界变成红色,他只能听见两种声音,窗外的雨声,和水中气泡破裂的声音。
何月朗挥起了菜刀。
凛冽的光倒映进瞳孔中。
一刀又一刀,像泥巴一样黏腻的黑血,溅了他满身。
“啊啊啊去死吧,你这个累赘,你这个怪物!”
菜刀只砍进了淤泥般肿胀的肌肉组织内,大团大团的黑色浓雾冲进了房间,何小牛身下无数根触手瞬间伸出,绑住了自己的二哥。
王玫见此情形,惊慌失措间倒退好几步,立刻跑进最里面的房间,想去找自己的丈夫。
跌跌撞撞冲破两道门,见到丈夫的那瞬间,她心都凉了。
何清风比外面的何月朗状态还要差,母亲就在他不远处,背朝大门躲在书桌底下,而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抓挠自己的脖子和脸部的皮肤。
血淋淋的伤口里有东西在蠕动。
何清风见到妻子跑进来,居然三两步爬过来抓着她的裤脚祈求。
“水、有水吗,我好渴。”
王玫脚步一顿,往外退了一步。
室内不知何时漫起了一股黑色的雾气,与此同时,大团大团的黑色沥青从丈夫抓挠出的伤口往外渗,像泥浆一样慢慢聚合,包裹住他。
丈夫熟悉的面容逐渐被扭曲,淤泥涌动间一颗丑陋的鱼头渐渐成型,鱼嘴一张一合,语调迟缓地问她:
“老婆,我好渴,你闻着好香啊。”
跪在房间里的何清风慢慢站了起来,他顶着一个硕大的鱼头,双手往前抓去,却刨了个空。
王玫拼命往外跑,此时门外的何月朗也开始出现同样的症状,但门口那团何小牛话化作的鱼头怪物,正在用身上长出的触手,吸走二哥身上的东西。
何月朗的脑袋还是自己的脑袋,耳朵后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裂纹,像是凭空变出的鱼鳃。
他已经完全被触手控制住,无法动弹,但手里的刀还卡在弟弟的锁骨上,眼中满是恨意。
全然不觉得是眼前的怪物救了他一命。
这时,房间里的鱼头人追了出来。
“老婆,你为什么要躲啊?”
王玫进退两难,在被发疯的丈夫捉住之前,在手里搓了个红色的丸子,就往门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