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今日烦闷……你陪爷玩会吧,你都会玩什么?投壶、锤丸会吗?”
他问完,也不等柳青回答,就已经让下人安排、布置起来。
柳青小心翼翼地对他说衙门还有许多事,她真的不能久留,可他好像没听见似的,径自往她手里塞进一根羽箭。
“你先来。”
柳青见他脸上余怒未退,明明听见她的话却只当听不见,便只好从命。
从投壶到锤丸,再到捞缸里的金鱼,她陪着他将他家院子里能玩的玩了个遍,直到日头已经爬上了脑瓜顶。
她见他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第三次提出要回衙门。
朱洺把刚捞上来的金鱼往杠里扑咯一扔:“就让你陪爷玩会,看把你为难的。”
柳青不说话,低着头保持着作揖的姿势,竟显得如履薄冰似的。
朱洺很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他本也不是真想玩,不过是心情郁结,想让她来陪他散散心,结果她又是这样。
他突然觉得很累,不过是想要个可心的女人,怎就这么费劲。
“罢了罢了,你回去吧,爷送你出去。”
他自知今日是把她吓着了,想待她好些,让她日后别怕他。所以即便她一个劲地说五爷不必,她受不起,他也还是把她送出了大门。
柳青向他道谢,转身去一边解拴马的绳子。
他站在一旁看着,突然发现远处现出一个骑马的绯色身影。
这身影熟悉得很,没往前走几步,他就认出来了。
不是沈延还是谁。
日光耀眼,朱洺半眯了眼睛看过去,见沈延也正眯着眼睛看向他。
朱洺恍然想起早上沈延与柳青四目交缠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他虽然贵为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许多时候,他是有些嫉妒沈延的。
他见沈延渐渐走进,不觉便攥紧了拳头。
柳青刚牵出了马,一回头却发现五爷像堵墙似的挡在她面前。
“……五爷,那小人便告辞了。”
好歹这一上午是过去了,调令的事回衙门再想办法。
“嗯,”朱洺目光幽深,“爷有事要告诉你。”
便即刻抬手将她一把拢进了怀里。
柳青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快贴到了她的脸颊上,热气直往她耳朵里冲。
“等着爷的好消息。”
声音浑厚,带着侵略感。
柳青僵着身体,下意识地推开他,他却已经松开了手。
她从前只觉得他是个随心所欲又爱掺和闲事的皇子,再加上他们互相早知道了对方的秘密,比旁人亲近些,所以他此前来找她,她从未多想。
但他今日待她的言行,实在是让她震惊了……
耳边马蹄声迅疾,似乎有人心急地朝她们冲过来。柳青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循声一看,沈延已经跳下马站到了她面前。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静如深潭,脸上全没有一丝表情。
柳青还有些发懵,便被沈延一把扣住了手腕,扯到身后。
“五爷。”
沈延将柳青挡在身后,微一欠身行礼,又将柳青的手腕死死扣在手里。
“看来小人的下属不知分寸,叨扰了五爷,小人这就带她回去。”
朱洺扯出一个笑:“哪里,柳主事方才已经答应,过两日她会调职去顺天府,那她跟爷就成了一家人,哪里说得上叨扰。”
柳青觉得沈延攥着她的手一紧,她很想悄悄地跟他解释一下,可他全没有回头看她的意思。
沈延紧抿着唇并不接五爷的话,他们二人四目交锋,柳青被沈延挡在身后,看不见他的色。
“……小人还有事,失陪了。”
片刻后,沈延行了个礼上马,转身示意柳青也上马。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府门外。
一路上,沈延安静得很。
柳青骑在马背上,观察他的色。
他脊背很是僵直,光看侧脸,就知道他面上蒙了厚厚的一层冰霜,简直比元宵节的冰灯还要冷。这一路回去,他一点回头看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自幼与他相识,还从未见他这样生气过。
她觉得他应该是因她去了五爷家而生气,但凭他的聪明,应该猜到她是有苦衷的,何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