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孟廊之:“大郎,你就不心疼心疼你母亲吗?怎么到头来全是我一人过错?也是,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一人做的。我活该受的,活该受的。”
老夫人最厌烦他如此,皱着眉头道:“二十年未办,便不该再办,你这副样子,与在那孩子心口捅刀子有何差别。”
孟文轩自嘲笑了一声,对着老妇人躬了躬身道:“母亲说的是,孩儿今日有些累了,先回屋了,母亲也早点休息吧。”说罢便甩袖离去。
说起当年那桩事,老太太色也有些疲惫,看了一眼色复杂的孟廊之劝道:“你也莫怪你父亲,他也就任性那么一把,怎想便造下这一桩孽事!”
孟廊之有些不解,却也知道问不出个缘由来,只是点头应了声:“是,孙儿明白。”
话音刚落下,门口便传来脚步声,是许管事。
祖孙二人停下脚步看向他:“什么事这样着急忙慌?”
“是唐家下帖子来了。”许管事边说着边将帖子递上,脸上还有些许复杂怪异。
孟廊之蹙眉多看了一眼。
老夫人厌烦道:“来了便来了,有何要惊慌的?你又不是没收到过请宴的帖子,往各个房送去就是了。”
老太太心有不顺,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些许不耐烦。
许管事面色僵了一瞬,从中将一张帖子挑了出来的,往前一递:“旁的倒没什么,只是这一张,老夫人还是亲自过目,您老人家点头了,老奴才敢送去。”
老太太闻声有些惊怪,看了眼孟廊之。孟廊之了然伸手接过,粗粗看了一眼,眼睛忽地睁得老大,似而有些不可置信。
“是给鹤之下的帖子。”他张口道。
“鹤之?”,老太太闻言愣了一瞬,接过请帖,细细看了一眼。
许管事点了点头道:“可要给二公子送去?”
老太太捏着请帖,思考了一瞬道:“罢了,你将这请柬好好藏着,莫要让他瞧见了。他近来实在乖张,莫去了人家宴席上再惹出祸事了,一个女儿家及笄宴算是顶天的大事了,估摸着是他家管事抹不开面才寄了这封,咱全当给旁人家做做好事吧。”
许管事点了点头应是刚要接过请柬,一旁的孟廊之忽然开口道“交由我收着吧,免得他若是知道,少不得要与许管事胡闹一场。”
这话是提醒了许管事,再看那请帖,犹如烫手的山芋忙将手收了回来,心有余悸,连连点头应是道:“大公子说得极对!多谢公子体恤。”
老太太也并无异议,点了点头,却又不大放心嘱咐道:“那你一定要好好收着,莫要让他瞧见了,省得到时候收不了场。不对,等你回房后还是火烧了吧,浑然当作没有这事便罢了,就算往后事发,也抵死不认就是了。”
老太太这话里俨然将孟鹤之当成了洪水猛兽,众人回过来,纷纷不约而同低声一笑。
孟廊之出了膳厅,忽脚步顿了顿看向一旁许管事道:“他人在哪?”
许管事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是问二公子?”
孟廊之抿唇默认,解释道:“他还未用膳,你去送些晚膳去。”
“方才便气冲冲的出门了,眼下去了哪老奴还真实在不知,许又去凭栏院了。”
一听这地方,孟廊之眉头便蹙起:“又去了?”
许管事尴尬呵呵应和了两声,额头有些生汗:“应当是。”
“这月第几回了?”
许管事伸出手来,捏在了一起道:“第十回 了,大公子可要劝一劝?那地方鱼龙混杂的,呆久了实在不是什么好名声,二公子翻年便要弱冠了,有那名声沾染在身上,哪里能有什么好人家愿意相看的。”
孟廊之摸了摸鼻子看向他道:“我说他也不听,不去讨那份嫌了。”
“那倒也是!”许管事闻声默然。
许管事猜得没错,他确然又直奔进凭栏院,这院子算是达官贵人摆在明面上玩乐的场所,比普通秦楼楚馆要高雅些,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雅妓,自然,其中也不乏些贵人们切实的相好,与拿皮肉做生意的女子。
柏楼一进屋,便瞧见孟鹤之端着酒杯搭在凭栏处,对着外头的湖水瞭望,见他额头带伤,也不必问为何,只是道:“又挨打了?”
孟鹤之的眸光在这夜间的烛火下明暗交替,瞧不大清明,只是微微闪了下。
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其中还伴着些许嗤笑。
柏楼了然,一把夺开了他手中的杯盏,喝了一口,甘甜酒味自唇边散开,眼里皆是惊喜,轻啧了一声:“这是白玉瘐?”
孟鹤之挑了挑眉头道:“你这舌头倒是比沈舒安好。”
柏楼闻声撇了撇嘴道:“那是自然,这样好的酒你也舍得这样糟蹋?”说罢又转念一想道:“也就只有你能这么糟蹋了,旁人可没有那么大的酒业继承。”
孟鹤之厌恶道:“要么喝,要么滚,喝杯酒怎就有那么多废话要讲。”
“喝喝喝!这样好的酒,难得才能喝一回。”
他刚倒了杯,正要低头细品,忽听门“砰”的一下又被踢开,他没端稳,酒水撒了大半,听这动静也知是沈舒安。
柏楼心疼不已,想将桌上滴落的酒水再倒回杯中,孟鹤之在一旁瞧着直摇头:“你比我更合适这酒肆当家,我倒是不如你爱酒。”
柏楼没言语,只是略带怨念地看了眼刚进来的沈舒安。
沈舒安脚步匆匆,手上还拿了个红色请柬,他嫌麻烦,伸手便甩在了桌上,撩袍坐了下来。
孟鹤之只看了一眼。
沈舒安却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们猜猜这是谁家下的请柬?”
这话虽是问两人的,可这话实在是对着孟鹤之一人讲的。
柏楼终于喝上了酒,他好酒可是酒量却不大好。只这么一口,便有些晕晕然了,一个人抱着酒杯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