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这种眼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宁映白拿腔拿调地说,表情沉重的陈靖阳笑了出来,这是他一直玩的一款游戏里的经典人物台词,“我也是后悔过的。以前我也和你说过,我这样的人基因就活该灭绝。不管是你还是他,你们都算优生优育意义上的择偶对象吧,但淼淼生下来怎么看都是表达我的基因更多,嘿嘿。别人看小孩可能是觉得自己和爱人生命的延续,我会想,啊这个小家伙是我创造出来的,好啊……她跟我这么像的话,她如果遇到了和我一样的那种问题,我会怎么引导她呢?我很想知道。”
“淼淼刚生下来的时候你还觉得她难看呢,说像猴子一样不想养了。我就想大不了我把她带走,我来养好了。”
“第一次听你说这个啊。”宁映白一巴掌拍到他背上,“当时淼淼还是别人家的小孩呢,你要带走她我争取主持一下你的法制节目。”
“你要回避的,主持不了。”
“‘X大研究生第三者插足他人恋情,潜入月子中心做月嫂后偷盗走女友的婴儿’……等淼淼长大了我会给她读百家号里关于陈叔叔的报道的。”宁映白说得有模有样的。
“我是怕你太辛苦了。我知道他会给你最好的物质条件,事事都不用你操心……但我想做这些事的人是我……啧,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显得他更怪了,他解释不清楚思维是如何跳跃到想带走宁淼淼的。只能说人在绝境时很容易产生癫狂的想法。
他们把宁淼淼丢在宁容心家里,独自出来散步,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他们初中的门口。
“你还有什么心结吗?”宁映白问。
他们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二人间最大的隔阂了。
“淼淼还是不肯叫我爸爸。”陈靖阳微笑着说。
这个笑容让宁映白仿佛回到了大学校园。他们重逢时处于青年人的年纪,陈靖阳身上脱去了少年时代的稚气和脱线感,宁映白第一次以审视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待他,发现哦这个人竟然有这么帅。那个晚上她把他压倒在床上,这便是一切的开端。
“会有那么一天的。”宁映白捏住陈靖阳的下巴,轻轻踮脚,在唇上落下一吻,“三十岁的人了在初中门口接吻,好不要脸,里面的小孩还没有我们年纪一半大。”
晚修的下课铃响得恰如其分,约摸有二十年以上Z中都没有换过这个铃声了。有三三两两提前溜走的学生出了校门,他们俩就站在人行道红绿灯的柱子下,中学生朝他们的方向走来要按灯。
Z中的校门还是那么丑陋,保安室上方倒放着一个巨大的拱顶,再垂下丝丝缕缕的藤蔓。他们初一入校还只有几根,如今经过岁月的洗礼这绿藤是密密麻麻地挡在保安室窗前。
当年他们也是一边说着校门口好丑一边溜出学校的。
“是这破烂学校欠我的。”
闷热的晚风中陈靖阳牵起了宁映白的手,往城市深处走去。成年后他们都不喜再回到故乡,只有当涉及一些他们的共同回忆时才会感到这座城市还有一点可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