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揽在怀里往卧室走,忍不住回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看着玻璃破裂成一道黝黑深邃的裂口,脑子里满是混沌的声音和画面。她猜自己也许还没睡醒,否则,为什么她会产生一种雨中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存在的错觉,似乎在她看不见的幽深的远方蛰伏着一具庞大躯体,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等到风停,就从黑暗的泥沼扑出来,咬住她,奔向急遽的雨幕之中。她的身体因此被豪雨掩埋,从此消失不见。
这有点像一场异的梦。
等台风过去,雨停了下来,书房被风震碎的玻璃门半天不到就被修好,雨水浸湿的地毯和家具都被换了新的。她重新坐在屋内再一次往外看去,只看到屋外翠绿映红,枝叶横斜,远处鱼鳞状的云铺满了广阔的天,找不到半点昨夜盘踞于远处的影子存在的痕迹。
这场梦才干脆地醒了。
又或者没有。
五条律子依旧觉得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注视着,和五条悟那种明目张胆的带着侵略性注视截然不同,这是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忽远忽近,忽真忽假的,让她无法判断真切的窥视。她怀疑这是她长期服用药物后产生的一点无关痛痒的副作用,那种像是羽毛般轻巧扫过脊背的注视正是她近期敏感多疑产生的错觉,再者,家中筱原等人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和她不同,这两日的五条悟有些草木皆兵,傍晚不到就回家,她在哪,他如影随形地跟到哪。不过与其说是危机意识令他这么谨慎,还不如说是忍耐多时,早已经在内心里膨胀到了极限的渴求让他不得不紧紧跟随在她的身边。那种有可能失去她的潜在威胁催化了他那颗早就不安分的心,如同在他心头那把暗火上浇了一大桶热油。而她正站在火炬中央,烈火引起的浓烟笼罩在她身侧,他只要走远,就会看不见她。
她未尝没有察觉到这点,只是淹到了咽喉的海水让她根本发不出求救的声音。
那种无声的紧迫感伴随着她一次次避开他亲近的身体而愈发强烈,而他的呼吸声也随着她的动作而愈发的低沉,他抱着她的肩膀,手掌心接触到的地方能清晰地感知到她身体的起伏,还有伴随着她微弱的声音而来的颤动,“悟……”她莹润的双眼像是撒了一层薄薄的水,眼中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光。
他不松手,她就挣脱不得,而只有这种时候,这种不由反抗的行为能让她留在身边,一旦他的举止有所迟疑,她永远都会选择远离他。察觉到这个事实,五条悟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烦闷,也隐隐明白,自己已经没办法一直等下去,“姐姐,”他将鼻尖贴在她的额头上,这种凉凉濡濡的触感让她的身体动弹不得,他深沉的声音此时落在她耳边,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喟叹,“我真的好想你。”
声音撬开了松动的门沿,只听吱呀一声,门扉敞开来。
鼻尖蹭着她微冷的皮肤往下,一点点试探着跟着他的嘴唇走过她的眉间和眼角,直到舌尖沿着她张开的嘴唇钻进去,毫无阻拦地闯入门内,他开始变得放肆无忌。他单手扣住她的右手反剪压在她腰后,顺势将她整个人都捞向自己。她绵软的胸脯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紧贴在他坚硬的胸口,他身体里的沸腾的血液几乎能够冲破胸膛那层薄弱的皮肤灌进她的心肺之中。接触到她的身体,他那些轻巧的吻很快就成了蛮横的舔舐和啃噬,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让她无法呼吸,偶尔泄露的呻吟听着都像是呼吸不上来时忍不住的哀泣。她下意识拽紧他后背的衣服,企图让他停下,而倾巢而出的欲望远非她那几下无力的拍打能够遏制,她的声音最终还是被他吞得一干二净。
他放开她的时候,她原本莹白的双颊满是潮红,眼睫盈满水汽,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显得更加的光艳动人。他看得心痒,正要低头继续时,她撑着他的肩膀,气喘吁吁地阻止他,“悟,够了......”手抓着他的衣领,整个人像是挂在他身上,“我没办法呼吸了。”她颤抖的声音让他停了下来。
“姐姐,你在害怕吗?”他低头看着她。
她张开嘴,可话根本说不出口,“我……”
“你的身体在发抖,”他摸着她的脸,看她眼中还未落下的眼泪里倒映出自己的脸,他轻声问,“你在害怕我吗,姐姐?”
她没有吭声,但察觉到他松开双手后,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后退。
这无异于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五条悟这才看见,那扇敞开的门背后,多了一道紧闭的大门。他手里有无数把钥匙,却没有一把能够打开那扇门上的锁。而且,当他驻足门前时,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哪怕等到门锁锈蚀,这把钥匙也不会出现在他手里。
终于,所有声音都从崩断的线上失足坠落,无边的黑暗扑向他,意识和欲望在这一瞬间同时脱离了他的身体,他彻底失去了控制力。
她的身体是他寻求安心的最终归宿,失控时,他只能通过她重新得到那种掌控一切的安全感。将她的声音,她的体温,将所有的所有,都牢牢把控在手中时,他才能够自我欺瞒,告诉自己,那扇门并不需要向他敞开,他也能够得到她。
“悟,好疼。”她压抑的呜咽带着一种惊异的能力。
让他瞬间从病态的暗示之中清醒了过来。
躺在他身下的五条律子面色苍白,面颊上挂着泪痕,双眼望着他满是畏惧。她双手被他扣在头顶,上身衣襟敞开,柔软的桃红色的躯体止不住的颤抖,吻痕从肩膀锁骨往下一直蔓延到她饱满的乳房,充血挺立的乳尖上留着深红色的齿痕,伴随着她的呼吸在胸前颤巍巍地起伏落下。
“我好疼,真的好疼,”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尖细,“悟,放开我。”
“姐姐——”颅腔内的声音一团乱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松开手,手忙脚乱地替她拉好上衣,起身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别哭。”
“是伤口疼吗?”他跪在地上替她擦掉泪水,这才想起她手腕上的伤,忙去握着她的手臂仔细检查。伤口并没有开裂,但他依旧后怕,这道注定会留下疤痕的伤已经停在他们之间,永远都无法抹去。
五条律子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他色焦急的脸,默默拉拢了被他扯坏的衣服,抱着手臂小声说:“我想去换件衣服。”
“我陪你。”他扶着她站直身体。
“我……自己换。”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停在了衣帽间门口,替她关上了门。
五条律子独自站在墙上挂着的穿衣镜前将上衣脱下来丢在地上,丝绸摩擦着发出一阵细微尖锐的声音,这声音如同无数根细长的针,顺着她身上那些吻痕,一点点扎进她的皮肉里,折磨得她喘不过气。她将视线从镜子挪开,不再看着自己遍布斑驳痕迹的皮肤,随手挑了一件新的睡衣套上。
就在她扣上扣子的瞬间,她又感觉自己正在被什么注视着。而且这一次她清楚地察觉到了那一瞬间,像是手指拂过她的皮肤一样,目光在抚摸她。
五条律子浑身一颤,连忙打开衣帽间的大门,直直撞在了一直背对着门等她的五条悟身上。
她踉跄了两步后被他扶稳,“姐姐,怎么了?”
“我好像……”正要开口时,刚才的那种异样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残存的惊惧依旧令她头昏脑胀,心悸,四肢发凉,她撑在他身前,模糊不清地说,“好像……有点不舒服。”话刚说完,眼前一黑,人已经往他怀里倒了下去。
他心惊胆战地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找出手机联系医生。
医生赶来后,认为她是受到了惊吓才导致身体虚弱,给她开了药让她好好休息。
自知做错了事情的五条悟不敢再胡来,只坐在床边守着吃过药的她,等她彻底睡着才躺到她身边。他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她的后背,安分地抱着她,什么都不敢想。
次日五条律子醒来时,五条悟已经回去咒高。
他离开对她而言应该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她能从那种无法呼吸的紧迫感中短暂地挣脱出来。然而,说不清为什么,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身体始终像是被什么束缚着,如同身处无形的,由恐惧所搭建的牢笼之中。
五条悟离开家的第一晚,筱原守在她床前,等她吃过药睡着后离开。
她闭上双眼前依稀看见筱原端着水杯离开房间,困意来袭时,她翻了个身,余光隐约瞥见衣帽间紧闭的门,打开了一道缝。
不等她看清,药效已经让她陷入了昏睡。
再睁开眼,她眼前一片漆黑,不远处有人走向她,脚步声又沉又重,跟他的声音一样。
“醒来了啊,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