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喜欢有人来打扰他这一刻的思绪,就算是天都不可以。
他迟钝的脑袋慢慢开始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在来到这里这些日子里,他刻意的回避着“曾经”。
每一次回想、梦境,再度发现置身于何地总会让他感觉到暴躁,他会发疯的想要那些回忆变成现实,最后无能为力。
痛恨自己,痛恨父母,痛恨这世间的一切。
每一次痛恨的追根揭底,他都想去死。
这太痛苦了,痛苦到他根本撑不下去。
这一次不同。
他忽然就想到陆周月过年的时候总会穿点不同于白的其他颜色。
有一次她跟父母送客。
陆周月穿了件灰色的高领毛衣,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看不到她紧抿着的唇,那双眼睛就显得灵动多了。
他揣着手跑去跟陆先生、周女士拜年,得了厚厚的一个红包。
周女士摸了摸他的脑袋:“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啊行之。”
靳行之咧着嘴朝他们笑,偷偷摸摸凑近了陆周月,把刚到手的红包塞进她兜里。
“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陆周月哼了一声:“你可真会做人,我爸妈给你的红包又来给我,连词都不换一下。”
“那这个呢。”
靳行之又从别的口袋里摸了个小盒子出来,啪嗒打开是一枚格外漂亮的项链,上面坠着一只漂亮的小羊。
“幼稚。”
回忆结束。
靳行之从床头柜里找到了从陆周月那边截胡下来金镶血玉观音。
他总打架,这观音他就没在带,生怕不小心碎了。
这一刻他又把它挂在了脖子里。
胸口有些凉。
他捂着那只玉观音,知道它慢慢变得温热,也许是错觉。
他躺在床上,用枕头蒙住了脸。
快要过年了。
陆周月今年又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
陆周月买了套房子。
一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价值的房子。
老旧的电视机叽叽歪歪播放着狗血八点档,她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翻着留在这里没看完的书。
靳行之家的别墅至今还没卖出去,比较翘手的是他家这套老宅。
靳家的本估计他们早就忘了,仿佛急于抹清有关这里的一切,这套老宅用极低的价格被挂了出去。
陆周月找来时中介正在带着人来参观。
那是一家三口。
领着的小男孩儿不关心这房子舒适不舒适,也不关心这房子有没有什么升值空间。
他只关心住在这里后会有一个不大不小能玩得开的院子,他指着不同的地砖问妈妈:“为什么这俩块砖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呢。
因为这里曾经有棵枣树。
有棵靳行之心心念念,陪着他一同长大最后化作柴火、废墟的枣树。
“这价格还能再降吗?”
这一家三口或许没什么钱,问着。
“不能再降了,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周围不会有比它再低的价格了。”
“那我们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陆周月也是那一刻把眼从小孩子身上抽回来的,她淡淡地说道:“不用考虑了。”
“因为这套房子,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