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老师?”钱三平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名词问得不知所措。
乔圆圆道:“就是你前女友,陈老师啊。”
钱三平警醒道:“你怎么知道她姓陈?”
“粒江县才多大啊……我找两个人问一下就问到了……而且很容易问啊,她爸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 好可惜哦钱三平, 错过一个官二代。”满嘴酸话, 略带尖刻,一点也不像软妹乔圆圆的风格。
就像她说的,粒江县才多大点?打听个人也就分分钟的事情, 朋友同事能把陈老师本人照片以及她现男友照片都发到她手上。
钱三平的语气变得严肃,相当认真地告诫她, “我们两个的事情不要去牵涉无辜的人, 圆圆, 你私底下去打听陈老师, 我认为很不好, 说实话,我有点生气。”
除了李老师,乔圆圆属实是谁都说不得的傲娇性格,尤其面对钱三平,听见半个字不好她都要爆炸,何况是为了“陈老师”指责她,因此不顾是非曲折,她却先发火,“你气就气呗,小心别气死自己,就是你记得搞搞清楚,到底是因为我打听陈老师的事情生气,还是因为错过了高挑白皙的官二代陈老师生气。”
“唉……”钱三平被她激得长叹一声,无奈说,“我事情比较多,晚上下班再跟你说。”
“别,你千万别跟我打电话,你去找陈老师吧,拜拜。”说完立刻挂电话,不给对方任何回嘴的机会。
挂完电话自己又生了一小会儿气,觉得比不上陈老师腿长、家世好,人长得也温柔,一看就是宜室宜家的类型,不像乔圆圆自己,成天傻不愣登的,腿还短,走起路来仿佛谁家的走地猪翻墙逃狱,到街上来观赏新鲜热辣的人类世界。
而且这只走地猪人憎鬼厌,猪爸猪妈都巴不得把她推给对方,离婚时乔文泰和李金凤两位同志在客厅商量分钱分家,八岁的乔圆圆就在卧室里听壁脚,听见乔文泰说:“圆圆我不要,给你。”
李老师说:“我知道你不要圆圆就是想去跟那个臭表子再生一个,你想得美乔文泰,圆圆姓乔,不姓李,你不要我也不得要,你看着办!”
乔文泰则反驳说:“虎毒不食子,李金凤你就是个癫婆,为了让我不好过,女儿都不要。”
李老师继续发力,“说我颠?乔文泰你就是个畜生,你他妈跟我结婚连个床都搭不起,老子无怨无悔地跟着你,结果一有钱你就出去搞女人要离婚,你怎么不去死?妈的到处死人怎么不死你啊?”
乔文泰冷哼,“半斤不说八两,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跟赵学农搞得人尽皆知,三番两次带到家里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他妈的绿帽子都叠着带了!妈的分你二十万你可以了,少他妈在老子面前发癫!”
李老师被揭穿丑闻,气势明显弱下来,把话题拉回“分孩子”上,“反正你想把圆圆丢给我,你就不管了,你想得美,不可能!”
乔文泰一拍桌子,“行!你不要我不要,明天就把她扔到街上,谁想要谁捡走!”
李老师把桌子拍得更狠,“妈的我今天就把她掐死,还等什么丢到街上!”说着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言行一致,说到做到,一起身便拉开卧室门,冲向已经在被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乔圆圆,一把掐住她咽喉,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死死掐住她,一直到掐得她两眼翻白,撅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四下寂静,卧室的门再度关紧,客厅传来李老师的哭泣声,乔文泰烦躁地说着,“行,圆圆的抚养权判给我,不用你出钱,不过你人你带着,我费用我全包,每个月三千,够不够?妈的够给你和赵学农两个人潇洒了吧?”
李老师捂着嘴哭,并不答话,乔文泰继续,“你他妈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我晓得你还想着跟赵学农再生一个,你俩都他妈狗日的体制内,怕超生,没事,老子不怕,不就是罚钱吗?老子还差这两个钱?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我给你的二十万,你他妈要是让我知道你花在赵学农身上,你信不信我找人搞死他?妈的,你个癫婆也小心点,要是让我知道你和赵学农对圆圆有半点不好,我他妈能再出二十万搞你们两条命。”
话说得气势如虹,仿佛乔圆圆真是他的掌上明珠。
也就是这一番话,令乔圆圆铭记至今,二十几年来反复用这段话催眠自己,“爸爸是爱我的,只是他不会表达”。
可笑,谁会一边爱,一边把她像垃圾一样丢开?
无非是“这东西虽然我不要,但带着我的姓,所以你们打狗也要看主人”罢了。
时间回到现在,乔圆圆想起旧事,坐在床边默默良久。
她其实并不嫉妒陈老师腿长(那也不一定),只是听见同学说陈老师家庭幸福,父母在教育系统出了名的恩爱,那一瞬间嫉妒令她双眼通红,胸腔酸涩,感觉自己输得彻彻底底,连陈老师的脚趾盖儿都比不上。
她素来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所以钱三平某年某月某日,等陈老师招招手,马上丢下她去找陈老师也是理所应当,必然发生的。
她确信。
横竖谁都不会喜欢她,乔圆圆就是这世上最不该存在的人,迟早拉去人道毁灭,不知现在谈什么恋爱,简直害人害己。
你看,现在果然钱三平为了陈老师责备她,从来不发火的人也因为她沾了陈老师的边而生气。
挺好挺好,乔圆圆在家祝福陈老师和钱三平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不必管她死活。
她马上、立刻,就要分手。
于是拿起手机,编辑文字,微信情感小作文她只给乔文泰写过,给钱三平只有短短几个字,“你要是觉得陈老师好,你就找她去,我现在就给她腾位置,绝对不会拖累你。”
狠话说得比谁都厉害,只是信息还没发出去,钱三平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圆圆。”
“干嘛?”话一出口,果然带着浓重的鼻音。
钱三平心中了然,心疼、担忧,心有千千愁,讲出口却只有三个字,“别哭了。”
乔圆圆张口就是,“要你管?”
钱三平丝毫不生气,他已然习惯了乔圆圆的傲娇,“我是你男朋友,是你以后的老公,我不管你谁管你?”
“反正我不要你管,我从小就是没人管的小孩,谁都不要我,谁都嫌我是累赘,巴不得把我扔了,迟早有一天你也会不要我,你也会去找你的陈老师,呜呜呜呜…………我不需要你们,我不需要任何人,我就一个人就很好,我习惯了,我就一个人,我知道,我一直是个多余的人…………”一哭,又仿佛夏天的雨,轰隆隆雷声阵阵,雨点戚戚,不眠不休能下一整夜。
钱三平心里既酸且苦,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心被人抓在手里,一会儿松开,一会儿又抓紧,“我管你,我要你。”
他深吸一口气,定定道:“不要管其他人,我会要你的,圆圆,我不会不要你,绝对不会。”
“我不信,陈老师那么好,你也那么好,等她想起来你的好处,想回头,你肯定会一脚蹬了我去找陈老师…………”
“我有什么好?我这个人太一般了。”
“你就是好!你就是!就是好!”乔圆圆哭着,笃定地喊。
钱三平笑起来,“也就是你觉得我好,你也是猪油蒙了心了。”
“你骂我干嘛?你才是猪油蒙了心,你什么都会做,性格好长得好,工作好,还会修洗衣机修电脑修一切,连电线都会接……呜呜呜……真的太厉害了……我怎么办啊我这么糟糕,我除了生气其他什么都不会,你一定是看我可怜才跟我在一起,呜呜呜呜呜…………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是看我这么大年纪还没男朋友可怜我才勉强跟我在一起的,等你真正喜欢的人出现你就会离开我了,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
“编,你继续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