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光惊马、办春日宴、国寺劫人、苏月霜断指、救人……
何皎皎心中惊疑不定,逐渐的,却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如果是苏长宁看出来凌行止不甘心日后屈居苏家之下,所以自导自演春日宴劫人这一出,私底下将罪名怪给凌行止,作出要退婚的架势,实际上不过是以退为进,逼凌行止向他们低头就范呢?
毕竟建成帝十几个儿子…他若跟苏家撕破了脸,他的太子之位,恐怕真要坐得艰难无比了。
凌行止这些年,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苏月霜不冷不热,可面子上也说过得去。
且说春日宴一事,细想起来,苏家……似乎没有坏处,反而占了好。
苏长宁清算掉了宣沧两地大部分地方官员,新升上来的,会是谁的人?
只有苏月霜断了一指,其它家的小姐全都安然无恙,而她单枪匹马,百里奔袭将人救了回来……又是多大的壮举?
余下那十五户人家,要承她多大的恩情?
可是,那张氏在她面前的眼泪都是假的么?
苏月霜她到底是没了一根手指啊。
那如果……
何皎皎还是觉得不对,念头一转,生出别的想法来。
如果,既不是凌行止做的,也不是苏家,而是另外有人故意祸水东引,在苏家和太子之间挑拨离间呢?
先让苏家误以为凌行止对他们下手,又让凌行止认为苏家在贼喊捉贼,煽风点火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又会是谁呢?
然而,任凭何皎皎想破脑袋,她找不出来有这么号人物。
能在把持朝政几十年的苏家,和执掌玉玺监国两年余的太子之间,在这两方势力手底下全身而退,半点马脚都没露。
算了,以后她少看点儿话本子吧。
何皎皎捂了耳朵,头痛道,“雪蕊,快点儿。”
既然太子哥哥天天都来看过月霜姐姐的,吃了闭门羹还坚持着,那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应过不了多久便能回旋了罢。
也是,凌行止向苏家让步了。
她突然一句,听得雪蕊不明所以,“啊?”
少女歪在车厢里,杏眸无,似乎筋疲力竭,“你让车夫快点儿,咱们快点儿跑。”
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罢。
雪蕊越发疑惑,被她逗笑了,“怎么了?”
何皎皎人小鬼大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她想,张氏邀她过来,估计想让她当个传话的,无形中再给皇宫里头那几位施压吧。
烦死了,她以后再也不管闲事了。
至六月十九,晴,天光大盛。
巳时正,吉时到。
何皎皎着朱红金绣鸢鸟衔花的大袖礼服,在坤宁宫行及笄礼。
苏皇后却与太后起了争执。
苏皇后满脸笑地讲:“老祖宗,您与令仪是朝夕相处日月相伴着,今日让让媳妇儿又如何?”
她说着绕过铺落红绸的桌椅,去捡摆盘礼纸上的梳篦。
“好你个皇后,往日一副贤淑大方的做派,今儿可算露出真面目了?”
太后要嬷嬷们过去按住苏皇后的手,也是满面红光的笑,嗔道:“我养大的乖乖,有你什么份儿,边儿去。”
两人在争着谁为何皎皎取冠执钗绾发,作执礼人。
何皎皎端坐在妆台前,头上金冠流苏垂面,她压不住嘴角,从水磨镜子里看她们笑闹。
一位贵妇提议道:“不如让郡主娘娘自个儿选?”
苏皇后说是不发请柬,可来观礼的命妇贵女并不少。
一圈人喜气洋洋围过来,苏皇后站到何皎皎身后,抚了抚她披散下来柔滑漆黑的长发,还真问她一句:“那令仪是要皇后娘娘给你绾发,还是老祖宗啊?”
何皎皎心腔充盈而温暖,鼻尖却莫名发堵,以至于声音细细哑哑,“我今天可及笄了,你们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逗?”
她知道,她是太高兴了。
太后故意板起脸,逼问道,“那你到底是要哀家还是要皇后?”
何皎皎低头扭捏了一会儿,娇嗲道:“我怎么选嘛?”
众人笑过一阵,太后抚掌道,“好了,让皇后娘娘与你绾发罢,不耽误吉时了。”
本来定好了苏皇后,太后逗个趣儿。
她怕自己年纪大,手抖拿不稳梳子了,给小姑娘梳得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