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市市中心的别墅,四层只住着他一个人。家到学校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却每天都有司机准时准点候在校门口接送。衣食起居有保姆的照料,连应季的衣服也会被人掐算着日子送上门来。
只是,保姆也有自己的孩子,会在孩子生病时舍弃钱财忘记他;司机也是别人的爸爸,会在雨夜的时候先想到自己的女儿再想到他。
在寂静的夜里,他会静静地躺在床上思念自己的妈妈,那是年幼的他第一次体会到痛苦,因为他发现自己连妈妈的样子也逐渐记不清楚了。
他知道爸爸讨厌他,是自己夺走了他心爱的妈妈的生命,所以要把自己送到d省眼不见心不烦;
姐姐讨厌他,讨厌他让她失去妈妈和低低,让一个好好的家庭支离破碎,所以要远赴美国逃避悲伤;
也许哥哥也讨厌他,哥哥也不过十五岁,生命都才刚刚开始,就被海浪淹没。
那么他只有妈妈了。
生命危急的最后关头,是妈妈用有力的手把他托举起来,用一命换一命。
妈妈一定是爱他的,对吧?
妈妈不会讨厌他的,对吧?
他用力地闭上眼睛,漆黑一片,又睁开,仍是寂静无人。
巨大的恐慌将他吞噬,妈妈的身影在从脑海中渐渐消逝。就像手中的沙砾一样,他越用力,沙子流得越快。
他开始畏惧黑夜。
开始是强迫自己睁着眼睛,不想陷入那无尽的空虚黑暗中,后来似乎养成了习惯,即使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直到成年后有一次回京检查身体,白提江惊讶地看着他的报告和样子,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你怎么不睡觉啊?”好友问得没头没尾,让他也许久答不出来。
自己都觉得,他有了连续几天不用睡觉的能力。后来是在Dnel的威逼利诱下自己才勉强敞开了心扉。
“因为我老是不做梦,太孤独了。”他只说了前半句。
后半句是——
闭上眼睛的世界,再也没有妈妈的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