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晨皓洗了个手也坐下来,特意朝苏冷打了声招呼,“早啊,苏冷姐。”说完眼珠子转了两下,也不收声,“我大哥不在,可以喊苏冷姐吧。”
众人会意,笑得开怀,苏冷弯着嘴角柔声开口:“他在也是可以的。”
早餐结束,苏冷裹了件羽绒服往外走,还没出草坪王叔就迎上来了,“现在出发?”
苏冷皱了皱眉,心底疑惑呼之欲出,就听王叔说:“见予昨晚三点把我喊起来,说你如果要出去,我负责接送。这里偏僻,打不到车的。”
本来还想提一嘴昨天傍晚的事,可王叔自己都还魂飞魄散的,昨晚也没睡着,所以季见予一呼他他就穿上衣服随时准备待命了。
可后半夜,苏冷一直没用车的打算。
王叔还想她一小姑娘哪来这么大胆子刚经历过那种危险还敢大半夜自己坐车,连带他都心惊胆战的,觉得自己该考虑应不应该继续在季家当司机了。
季见予昨晚自己开了文玉的车,也不知道去哪儿,这会儿回来,朝这边走的时候和苏冷撞个正着。
苏冷脑海里还在回荡王叔那句话。
“我问你大半夜要出去干嘛,见予说你的狗狗没了呀,我一想,那是大事,你们年轻人不都把狗狗当自己孩子一样嘛。”
季见予一身黑在白昼将破不破的日头下格外刺目,他还没走近,寒风就携卷了一股浓烈烟味飘过来,苏冷看他眼底染红,表情寡淡,似乎真是颓靡一夜。
两人要错身而过时,季见予还是停下来不咸不淡问了一句,“这是回来了还是准备出发?”
苏冷把口罩拉上,嘱咐他:“早上大家都问你大半夜出去干嘛,我说接机谈生意,你自己看着办吧。”
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沉倦的声音:“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出去。”
*
两条比熊都是苏冷高考结束后开始养的,那时候她和游其森还没分手,她本人也是一时兴起要养狗。
家里陈阿姨怕狗,尤眉兰倒不怕,她只是有洁癖,看不惯狗上蹿下跳的,还两只。没办法,苏冷只好拜托游其森养。他留在淀城上大学。
可后来,狗到了游其森表妹家,一养就是这么多年。游其森虽然人在淀城,可他住校,还是照顾不了狗。
同学会有人笑问他和苏冷因为什么分的手,苏冷没心没肺一笑:
“因为他不肯帮我养狗。”
路上,季见予一直闭目,苏冷也不关心他是睡着还是醒着的,导航提示到了游其森表妹家,苏冷正踌躇要不要喊醒他,不了解他那句“我和你一起出去”是什么意思。
“给你半小时,不然就自己打车回去,我不敢保证那群人不会卷土重来。”
苏冷心底一凛,很想反驳什么,那股倔意无声无息化作了一缕沉默。
游其森推门出来接人,望了眼并不能看到内部的黑色车窗,对苏冷说:“又吐又泄一整夜,送去宠物医院医生说不行了。”
他今年刚大学毕业的表妹哭哑了嗓子,在里面抱着狗狗不撒手,“苏冷姐,它真的要离开我们了吗……”
季见予睁开眼睛,里面红血丝可怖弥漫,王叔担忧关心一句:“见予,身体是革命本钱,你还当自个是高中大小伙子啊。”
季见予揉起酸胀额角无声一笑,“我倒从没觉得自己老过。”
“嘁,不是说年龄的问题,你在王叔面前说老可就不地道了……”
中年男人唠叨起来也是要命的,季见予略有不耐打断了王叔的喋喋不休,“我去追查昨天开枪的人了。”
王叔背脊一凉,惊疑回头,看他季见予脸色有些发白,唇薄如刃,期期艾艾开口:“你昨晚半夜出去,就是因为这个?”
季见予似笑非笑扬了扬眼尾,“不然呢,让她大半夜出去找死吗?”
说完,季见予好似不曾感受车厢里突兀的沉默,解了颗扣子重重吁了口气,“查倒是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就想看看,如果我这辆车再次出现,他们还会不会一拥而上。只可惜,我在车上等了一晚,她也没出去。”
他冷笑一声,“我还当她对那两只狗感情多深。”
“对不住王叔,让你也熬了一夜。”
王叔心里不是滋味,犹疑半天,徐徐开口:“其实,你做这么多,应该让她知道的。”
季见予不置可否,是个无谓态度,嗓音懒懒的:“还是王叔你了解我,我追女人,从不会藏着掖着做什么深情隐忍的教徒。只可惜,当年全心全意这么对她,她的心还是跑到了别人那里。”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王叔忍不住腹诽,搞不懂年轻人。
季见予眸光微闪,笑意深沉,摩挲婚戒有时,“让她重新爱上我呀……”他突然停住,眯了眯眼睛,没有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