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岱勒莫的心淌流过暖意,看着他,压不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利威安达……
「为什么要害怕?」不知亚岱勒莫心中思绪的流转,手被松开后视线往被亚岱勒莫抓皱的衣角看去一眼,利威安达抬起手,一点迟疑也没有地碰上前者右颊。
暖流自双方接触面传递入心,有些不可思议,但亚岱勒莫确实感到自己因此心更定了下来。
不可思议,明明是才认识不久的恶魔,为何却让他有彷彿面对妖精王时的信赖,好似在他身边就什么也不需要担心、不需要怀疑、不需要思考,只要在他「身边」……亚岱勒莫分想剖析自己内心。
……不,更像是……「他」是「我」,「我」是「他」,所以没必要担心自己会伤害自己……?亚岱勒莫有些讶异自己竟这么快将连同族都不是的恶魔归纳入伙伴的范围。
明明面对恶魔时该更加谨慎,他却即使察觉了这点也无法要自己放弃对他的信赖。
该涌生怪的心情却马上被自己调转开思绪避过突兀。
不知是否察觉到亚岱勒莫一闪而逝的错愕,利威安达的声音放得更加轻缓。
「只是海而已。辽阔美丽又凶险残暴,你可以在其中享乐,也可以进行杀戮,海会为你交替掩盖一切,很美妙不是?」放柔的音声充满了诱惑,就连带有凌厉的容顏也在此时妖邪得勾引心丧失。「海能洗刷一切美好、丑恶……所有会让你忌妒的东西……都可以在海的包围下消失殆尽……一切都融合为一体……」
感受右颊向全身传递的暖意、对上利威安达的视线,亚岱勒莫就像吃了迷魂药般的感觉迷茫。
好似连随时会坠海的危机都被拋散无踪。
「……不是……」他恍恍惚惚地开口。「我不能……没有办法在海里……呼吸……会死……不行……现在……没有……之前我不能死……」
「没有什么之前?」逼近脚边的海水已经淹到了亚岱勒莫的脚踝,却硬生生被停遏住,只因他要问出答案。
――他的魔力能让打上他烙印的人从身体到心灵甚至灵魂都被他的存在殖入,不是人类口中爱不爱那种曖昧的精型态,而是真正像细胞入侵,用人类的说法就像癌细胞在体内扩散、改造,将他的因子殖入对方体内蔓延、逐渐渗透全身,让拥有他烙印的生物都「变成他」。
无论是再美丽再优雅再坚韧再……只要成为「他」,就没有忌妒的理由。
谁会去忌妒「自己」呢?
所以比起残杀、吃食、交易其他生命,他对不管是自己的东西还是引起自己忌妒的物件对待都是同一方式。
那些美好都成为「他」之后,就不会再让他看着眼红。
偶尔会有力量强大的恶魔不完全成为「他」的一部分,但也会被体内属于他的力量改造,视他若主、对他忠心不二;体内存有他的因子的恶魔他不会重复出手,就让那些力量强大的恶魔带着被自己改造的忠心残留些许自己的意志。
其馀他不会出手、不能出手的只有明摆不受到他魔力影响的对象,像是恶魔王、像是魔力与他相当的其他七君主。
除此之外他遇上的生命都能被他找出可忌妒的部分,接着就是侵略改造,若有其他原因无法达成就将其杀掉。
除了被封印的几千年,他的行动不曾消停。
眼前的妖精却无法如他所愿。
不是因为他的力量强大到能抵挡他的魔力,而是因为妖精都受到恶魔王签订的非战合约的保护。
然而他必须要让这妖精「变成他」。
不管是出自忌妒还是为夺回「被抢走的东西」,他都必须如此。
他要把他变成「他」、让他不再是妖精、不再思考什么妖精王,只是他、就是他,脑袋里只要有他的存在就好!
眼中只要有他就好!
所以他几度有意识加强自己的力量,让亚岱勒莫更「信任」自己。
当然,会在置他于死之前问出妖精王派遣他至此联络恶魔王的秘密……
不只是因为这或许事关恶魔王,更因为,这明显是他还撑着不让自己随着魔力变成他的理由……因为,这件事比他更为重要。
利威安达咀嚼着胸口的忌妒以及随之而来的恼恨。
只有把他变成「他」才不会有比「他」更重要的东西!
「没有什么之前?」重新询问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冰色的眼闪着寒芒。
「……」亚岱勒莫却睁着无的眼咬住下唇。
即使呼息开始纷乱也闭口不语。
下唇被自己的牙咬得滴出血来。
「……」看着只凭潜意识却能抵抗住他力量的亚岱勒莫,利威安达的手离开前者右颊,原先屏住的呼吸缓缓透过气,眼眸还是无,即使利威安达的手指抹过下唇的血珠也不见反应。
利威安达看了看大拇指上的血,思绪流转片刻,将其放入口中。
「……」
半晌,手掌再度按上亚岱勒莫右颊。
「呃……唔!」只听亚岱勒莫闷哼一声,眼一闭便往前瘫倒入利威安达怀抱。
巨龟潜海的动作,重新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