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他消瘦却结实的光裸背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就算不能在今天晚餐前跑完但在明天晚餐前跑完总是可以的。
这样像着安慰自己,颤抖的脚又开始向前迈进。
第八十九圈……
「一百三十七,呼。」
第一百二十六圈……
「一百五十九,呼。」
第一百三十四圈……
「一百八十……」
「姜清水你找死吗?」我终于忍不住暴怒。
这廝为什么跑到我身边就要喊出声,分明是给我难堪的!
已经超过我五步远的姜清水身子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扬了扬好看的嘴角,不出声又继续往前跑。
真的是去……你……
我握紧拳头,调整好呼吸继续往前跑。
当我将两百圈跑完时,此时远方山头正露出一点日出。
我隻身一人大字形的仰趴在雪地上,气息已经稳定多了,后脑杓后的冰凉浇熄我全身如火烧般的热度,肚子饿得飢肠轆轆,却没有力气起身,双脚彷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痠疼麻木没有知觉。
我瞇着眼看着天际,在昨晚深夜雪已经没有再下了,天空一望无际的湛蓝。
眼眶乾乾的,只觉得眸中所有水液已经在昨夜流尽。
「如玉。」一双厚底蓝云纹图锦靴走到我脸旁边站定。
「李昀,我愿和眾生一起仰望天空。」我闭上眼,吐出一口白气。
身旁那人将一件温暖的披风盖在我身上,暖呼呼彷彿还带着他炙热的体温,他跟着我一起躺在这片雪地里,「总归我会和你一起。」
我驀然睁开眼艰涩的转头,望进李昀深邃带着浓浓深情的琥珀色眼里,他璀璨如宝石的瞳仁中倒映着我戴着面具的脸。
心底某一处的柔软醉在他那似水不起波澜的眼眸里,填得满满。
我垂下眼瞼,微微扬嘴,用鼻音低低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天边的阳光已经照耀整个泰北。
我回到帐中梳洗完后走出来,就见王二不知道在跟李昀说了什么,李昀的脸一点一滴沉了下去,最后隐隐约约可感觉出他眉间的怒气。
我一边揉揉酸涩的双肩,走靠近他们俩,王二也刚好报告完,抬头看我微微露出羞涩的笑容,点点头后就离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李昀转头看我,有些欲言又止,末了叹了一口气,哑着声音说:「如玉,父皇驾崩了。」
我一怔,眼皮也没抬,懒懒的应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你别怪父皇……月家满门抄斩不是父皇下的令,那时父皇已经卧床不起了。」李昀急忙解释,深怕我误会。
「我知道。」我摆摆手,提起心中那抹不可逝去的痛,有如千万根针血淋淋狠狠插下去,刺得我遍体麟伤,看着李昀焦急的眼,我扯出勉强的笑,「虽不是陛下下的令,却也是他默许的。」
其中的错综复杂我已经懒得去想了,唯一肯定的是我爹不可能叛变,我只要坚持这一点就足够了。
李昀色一黯,接着续道:「太子继位。」
「挺好的。」我漫不经心答。
太子是大哥教出来的,大哥临死前要我信他教出的太子能扛起大唐,我便信他。
「太后垂帘听政。」李昀又道,这次话中有些不明的阴晦参杂在里头。
我皱眉,「新皇又不是孩子,太后垂帘听政不合理。」却听他语气不对,又追问:「怎么了?」
「如玉,月家满门抄斩我怀疑太后牵涉其中。」李昀眉头皱的紧紧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张苍蝇,琥珀色的瞳仁深沉不见底。
我脑中有一束光线一闪而过,随着李昀的猜测似是有什么拨云见日。
「太后……太后……好狠的心。」我喃喃唸着,最后咬牙切齿。
前后相连起来,太后的嫌疑的确最大,先皇卧床,身旁伴着的人除了内侍最亲近的人就是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了。
月家死得这么不值……
一只修长指腹间带有后茧的食指伸到我眼前指着我嘴唇,他用低沉醇厚的嗓音道:「当心疼。」
我抬眸望尽李昀疼惜心疼的眼里,后知后觉发现下唇被自己给咬出血,我竟是一点痛意也感觉不到,弯了弯嘴角,露出牵强难看的笑容,「不疼。」
李昀的拇指轻柔的轻拂过我嘴唇上的艳红,我被惊住,愣是没阻止他,唇上是他一遍一遍来回的温热摩娑。
「心疼的紧。」他朝我笑笑,虎牙格外亮眼,笑我的心漏了半拍。
语气曖昧,也不知道是在说我心疼还是说他心疼。
这人也太无耻,语带双关搞的人心惶惶!我脑羞的瞪了他一眼。
「我让张运去拿些痠疼的药,一会儿你敷上,很有效。」李昀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嘴角却始终擒着迷人的浅笑。
我拍开他还残留在我唇上的爪子,「哪那么娇气。」我甩头,豪迈的夸下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