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随着刀身变化不断腾移挪动,就像一截在他狂风暴雨攻势中不停颤动的树枝,心里一片凄凉地叹道:「我可真是完全看错你了,想不到你外表一副粗獷老实,内心却是比那个银蛇还要更细密可怕。」
「若是这样,那也是被你激出来的。」他怨愤说道,手中刀再次和我互抵,大吼一声,全身肌肉彷彿都鼓了起来,怪力便如排山倒海般涌到。
我被压得连连后退,眼角瞄到墙壁就在身后,伸出后脚一蹬借力将他推开半步,就这半步之差,已足以让我趁隙反击,快得好似可以划破空气的两刀将他再远远逼开数步,暗自喘着气鄙夷说道:「你不是说教官是你的女吗,怎么你的计画却连她也不放过?我看这根本是你想要对付我的的藉口吧。」
「她已经被你玷污过了,怎么还够资格当我心中的女。」他说到骑士、独狼时浑不当一回事,此刻眼中却闪过一丝忧伤,随即又恶狠狠地笑道:「既然她那么喜欢被你搞,就让你们到地底下去搞个够吧。」弓着腰正要再次出招,此时五分鐘已到,四周又开始晃动了起来。
我和铁鹰各都持刀稳站不动,眼睛盯着对方身后变化,「隆隆」声中铁鹰背后墙壁缓缓分离,一人像头豹似的衝出在地上一滚起身,手中枪牢牢抵着肩窝对准我和铁鹰快捷无伦各比一下,三人同一时间看清楚彼此,却原来是斗鱼。
「原来是你们两个啊。」他收起枪兴奋道:「呵呵,这一路杀得可真过癮……」我大叫:「小心……」可是已经来不及!铁鹰阴沉沉地欺到他身后,手中刀由左向右一划,斗鱼手上枪鏗然落地,紧捂着喉咙微微颤颤往前走了几步,鲜血从指缝中汹涌喷出,转身一脸错愕地看着铁鹰,眼中难以置信地吐露着个三个字:「为什么?」接着「咚!」一声双膝跪地,浴血蜷曲着好像刚从母体排出的婴儿。
我脑中「轰!」地一响,一时犹如失去知觉般呆站着,周遭一切全成了遥不可及的幻影,就只有铁鹰如同魔鬼一般不断放大的脸孔。突然间背后传来一声娇喝:「趴下!」我应声卧倒的同时爆出了连串枪响。回头看时,只见露儿铁青着脸从另一边柱间衝出,手中枪好像被激怒的恶龙般狂喷火舌,碎屑纷飞中铁鹰迅捷无伦地滚了两滚,又忌又恨地朝她看了一眼,随即窜入了身后的另一殿。
我望着近在咫尺之外斗鱼死不瞑目的面容,怨愤悲慟全哽在胸口,好像是玻璃般碎成千百片全扎进了心里。
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队友也死了,而另一个,却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
我只想哭,可是又哭不出声,只能张着喉咙发出彷彿像是从乾涸井底传出的无尽悲嚎,任由泪珠大颗大颗从脸旁滑落,如同清明时节霪霪纷下的凄雨。
露儿一言不发地走过来轻拍着我的背,就好像在哄一个哭闹的小孩。从她脸上表情,看得出来她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显然是早直觉到了铁鹰有问题,只是一直隐忍着没说而已。
直到现在,我都还在恍恍惚惚地认为这一切不是真的,更何况她手上无凭无据,说了我又怎么可能会信?
我剎时涌起一股厌恶,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害的,从接触游戏开始,一直到筱翎、娜妲公主、铁鹰……所有变故都是因她而起,她才是隐藏在游戏中的恶魔!可是当接触到她似水的眼,这种种欲加之罪又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一丝做偽,唯一有的只是对我无尽的深情怜爱,我只是一个再不凡不过的人,凭什么配承受她如此爱慕倾恋,又怎么还能将一切都归罪于她?她不过和我一样,都是游戏中身不由己的棋子,无辜地成了我们这群矇懂少年痴心幻想的对象,这又岂是她的错!错的人是我,是我天真地以为可以隻手遮住大家的眼睛,却没想到身边最信任、最仰赖的人,正被妒忌仇恨一点一滴吞噬着心灵,终于沦入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真正的恶魔不是她,也不是游戏,而是潜藏在每个人心中黑暗的一面。
我收起悲慟驀地起身,心中除了打倒铁鹰外再无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