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吧。”管潇涵说得风轻云淡,“人是我杀的。”
管潇涵打开一户人间,请齐遇进去:“这是村长的房子,整个村子最好的房子就是他家了,你坐,我去烧水。”
齐遇消化着管潇涵的话,从那副中药开始,她才惊觉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老朋友。
管潇涵架起火堆,打了一壶水烧上,他坐在齐遇对面烤着火说:“我猜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你别急,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你就知道了。”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小男孩,他不知道自己同样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为什么就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村子里其他孩子总要骂他是野种。
小男孩问妈妈什么是野种,妈妈不告诉他,后来他知道野种就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可他有父亲啊,他又不是孙大圣,他的父亲只是不见了而已。
妈妈带他去过很多地方,他最喜欢那个叫长源的城市,那里没有人会骂他是野种,邻居家的阿姨还会给他苹果吃。
可是长源太贵了,他知道妈妈一个人养活自己不容易,他很努力地听话,从来不管妈妈要什么,挨了欺负也不说。
直到某一天,一个高大的男人把他劫上车。
“别是抱了个傻子吧,这小娃怎么叫也不叫?”
“你管呢,能卖出去就行。”
那个时候,小男孩才知道,原来“听话”也不全对。
他试着叫,外面的男人走进来,塞给他一个汉堡:“乖,叔叔请你吃汉堡喝可乐,你别叫。”
小男孩不想让对方以为自己是傻子,又叫了一声,劫匪却没了耐心,狠狠打下一耳光:“都说了,别叫!”
“你给他吃药不得了,”他同伙走进来,“后天就要交货,别让买家看到他身上有伤。”
两个人强按着他给他吃下安眠药,小男孩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那两个人在门口看着他,小男孩从门口跑不出去,他想试试窗户。
他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发现这里竟然有四层楼高,他才九岁,跳下去估计只有摔死这一个后果。
他扒着窗户看外面的世界,想看看有没有路过能看到他的求救,然而路过的也没有什么好人。
有个男人捂着一个女人把她拖到对面巷子里强奸,他从头至尾都捂着那女人的嘴,等他完事走了以后,那女的已经不动了。
他出来时看到对面窗户上趴着个小孩,对那个小孩竖了个中指。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小青年,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嘴里叼着烟,几个人在巷子口站定,鬼鬼祟祟地打量四周。
他们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却没有人管,其中一个看周围没有其他人,从口袋里掏出装着白色粉末的袋子,分给自己同伴。
几个人在下面突然抽风了一样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们闹出不少动静,看守小男孩的两个劫匪被吵到骂出声。
小男孩赶紧低下头,他等了一会儿,发现那两个劫匪没有醒,又爬到窗户那。
不管底下的是什么人,他只希望有个人能看到他,救救他。
但是底下那几个小青年没空管他,他们在白色粉末下要死要活。
直到天快亮时,一声尖锐的猫叫彻底吵醒看守他的人。
窗户边的小男孩被发现,两个男人骂骂咧咧来抓他,小男孩弯着腰躲闪,他对那条巷子最后的印象,是楼对面的一户人家里,一个少年正举着一只猫狠狠地砸到墙上。
鲜血喷溅,那少年的笑满足又狰狞。
直到现在,管潇涵都忘不了那一眼。
鲜血喷溅而出的弧度堪称优美,那颜色令人着迷,它的温度,它的流动,它的存在,是如此的优雅与秘。
齐遇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看到的一个新闻:九岁男孩被两人贩绑架,警方赶到时,人贩已经被反杀。
齐遇记得这个新闻正是因为那个词:反杀。
管潇涵道:“我杀了那两个人贩后,每天晚上都会被那两个人贩子的鬼魂纠缠,我妈找到一个道士为我驱鬼。那个道士,叫洛山宣,是我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