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糊涂着过吧,能过一天是一天。
她沿着桥往外走去,穿过一条细细的小峡谷,还能看到渔民在外面的湖面上打渔,甩网子的动作十分潇洒。
岸上的山被笼罩在云雾里,有两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在低空飞行,被绿色覆盖着的山顶,能看到有几个小树朝着太阳,高傲的仰着头。
她朝着远处看啊看,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水天一片。
渔夫发现了岸上的她,呼喊了首山歌打着招呼,她听不懂,便举起手摇晃着。
她沿着小山路来来回回的晃,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几条小渔船终于抓到了几只不大的小鱼,渔夫招呼着他在船舱里玩耍的小女儿出来看鱼,小姑娘看到她也不眼生,还分了一条小鱼给她。
“姐姐,你是里面大院子里的小姐吗?我妈妈说她年轻的时候也见过那里面有漂亮的小姐姐出来玩,但是我天天来,都没看到。”
她的小模样灵动又可爱,一瞬间齐舒瑶也想去抱抱她,告诉她以后她可以经常出来陪她。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呆多久,明天又要去哪里。
最后她只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感谢了她的小鱼。
渔船划远了,湖面上还能听到渔夫们的歌声,傍晚的第一阵凉风吹过,让齐舒瑶抱紧了肩膀。
她提着小鱼回去,婆婆站在院子里找了她好久,看见她就招呼着回去吃饭。
饭菜已经放在了后院前门的小桌上,那里微风清凉,只有自然光,旁边是个小高台上,临着湖,小泥炉上煮着茶,湖水的味道和茶香混在一起,有时候湖水也能翻起很高的浪,院子里的老橘猫动作缓慢的扒在栏杆上,柔顺的猫被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小兰从院子里走出来,放下手里的拖布,打开了一盏昏黄的草帽灯,灯光晃在在灰白色的墙上打出树枝的影子,被风一吹,也是摇摇晃晃的。
管家夫妇出去了,小兰走过来坐在了齐舒瑶身边,不等她说话,就先抱住了她的肩膀。
晚上越来越凉了,小兰搓了搓她的肩膀,拿起一旁的大衣给她披上,吸着气招呼她赶快吃饭。
“这人生啊,多的是我们控制不了的东西,就算是现在最厉害的老何,也有太多他根本弄不明白的事情,所以就别纠结那些弯弯绕绕了,该让你知道的,真相被翻出来的时候你都消化不了,所以趁着这难得清闲的日子,还有这种好景相伴,就当是得过且过,好好享受吧。”
小兰说的没错,这院子里的景色当真是极佳的,当时她只能看到一个院子里的天,如今她漫步在整栋园子里,看着天都大了一圈。
阳光好的时候,合院中间的空地上总会被照出大树的影子,摆在中间的一颗迷你版迎客松,好像都在阳光中颤抖的舒展了身体,抖动着枝丫。
雕花镂空的窗子将阳光透进来,地上照出好看的图案,一层层的院子,墙中小门都是六边形的,都在同一条线上,站在最里面往外看去,景色越发收紧,苍翠的竹子横在门洞中,挤着阳光都进不来,竹子下面,雕花小门一个个倾斜着打开,她最喜欢听门转动时滋滋呀呀的声音。
院子里有小花园,白色的小蝴蝶停在不知名的小黄花上,从老屋檐下抬头往上看到的天总是格外的蓝。
秋季还多雨,一到下雨天,整个院子都暗了下来,像是加了一层深沉的滤镜,顺着屋檐脊背流下来的雨水隔着相同的距离,哗啦啦的响,院子里所有的绿色都会从灰绿色被冲洗成亮色,抛了层光,都能照出她的样子,院中池塘里的大锦鲤,欢快的拍着水。
管家老爷爷走过来给齐舒瑶送应急的蜡烛,这里很多线路其实都年久失修,风雨的夜晚总是一片漆黑。
她还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
“我前半辈子就被关在一个一个房子里,看得都是圈好的风景。”
老爷爷轻飘飘的丢下一句,
“小姐啊,您随便住过的一个院子,都比外面行人一生看到的风景多。”
晚上的时候雨停了,她抱着一壶管家家酿的酒下了楼,坐在池塘旁看鱼,今天她编了一条斜辫子,风一吹,额前的碎发便飘在了眼前。
两杯酒下肚,小雨都游走不理她了,今天风大,把垂枝上的花都吹了下来,全都洒在了湖面上,乱花迷人眼,她索性又抱着酒壶,从墙上的小圆门走了出去,眼前就变成了茂密的矮丛林,树后面藏着个小房子,没什么人烟,倒像是鬼片里冤魂的生活场所。
这一片的小院子整个建在水上,前厅出去连着一条小路,在湖上七扭八拐的铺着条路,湖中心有个凉亭,只有走到跟前才能看到那其实也是间房,婆婆说那是老祖宗们用来避暑的,夏夜的晚上就住在里面,里面摆了张千功床。
夜晚没有灯,挂在房梁上的纸灯笼里插着根蜡烛,火焰很暗,又能映出灯笼纸上画的画,一闪一闪的,如梦似幻。
她喝得有点醉了,支开窗子,趴在窗框上往下看湖面,小亭子的墙上插了很多树枝,倒映在湖面上好像是她的翅膀张开,就要飞走了。
羽翼能带我远离人世间的污泥吗。
可惜哪有什么羽翼,只是一种无望的幻想罢了。
大家井底之蛙而已,每个人都是蛙,只是井的大小不同。
望着望着,壁色的湖面上突然闪出了点点星光。
“星星过来了吗?”
她自言自语的抬头,岸上,好久不见的男人站在他的车子前,正朝这边走来。
他走进亭子里的一瞬间,天空又开始往下砸着雨点,齐舒瑶站起来,朝他扑了过去,稳稳的挂在他的脖子上,
“你说我们这是在赏雨,还是被雨困在了这里,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