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转身站到店铺的檐下,问:“想吃什么口味的?”
方芮面红耳赤,哪想到自己一顿乱骂之后,人家还这么好心请自己吃东西啊。
正巧旁边有位年轻妈妈也买了支冰淇淋,递给了旁边开心得直蹦的四五岁小男孩,他手上还牵着个卡通气球,整个人活灵活现。
她不好意思开口,眼却落在了黑棕色的巧克力口味冰淇淋上面。褚骁了然,直接向老板点单:“您好,来两个巧克力口味的。”
接过老板做好的冰淇淋,都递给方芮:“拿好了。”又偏了偏头看向街角卖氢气球的老奶奶:“这个要不要也给你买一个?毕竟我‘恩将仇报’嘛。”
话说得方芮无地自容,她再迟钝也知他是拿自己当几岁的小孩在逗呢。
看着手里两个攒成球的冰淇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你。”声如蚊讷,褚骁却听得清清楚楚,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好起来。
对方芮来说那一晚她只是迷了路,还遇上一个长得可好看的小帅哥,之后学业忙碌,渐渐地也就淡忘了。
可对于褚骁来说,遇上她是他那一天唯一值得开心的事儿。
褚汀作为大领导,需要从省会回到株宁参与很多重要会议,而裴琪涵除了陪同丈夫出席各种晚宴外,本职是主持人的她还独挑大梁,主持了那晚的晚会,两人这个月以来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褚骁,早被他们遗忘到九霄云外。生日的前一晚,他还在心里默默希冀明早起床爸妈会记得,至少能给他打个电话。
结果第二天上午,什么都没有等来,说不失望是假的,坐在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小小少年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中午让保姆帮自己买了到株宁的车票,回了外公外婆家。
二老突然见到回家的外孙,惊喜不已,嘘寒问暖之后,致电女儿询问她今天的行程,知道她今晚要主持晚会,就派司机把他送去了会展中心。
裴琪涵知道他来了,开场前匆匆和他说了几句话,便把自己的包交给他保管,约好晚会散场后一起回家。褚骁向来办事妥帖,细心严谨,摸到身上口袋里用来刷安检的身份证,担心容易掉便也放进了钱包。
他认真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优雅大方的母亲,闪耀夺目,散发着独属她自己的光。他的心情终于得到一丝释然。
可散了场,裴琪涵并未遵守约定,又把他落在了坐席里。褚骁呆坐了片刻,内心五味陈杂,父母眼里没有他,他不曾记恨,现在都走到他们面前主动去找存在感了,居然还这么被忽视。
泄愤般地丢下手里的钱包,气冲冲地往外走,还不小心撞到了人,这可能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无礼的一次,看也不看地直接走掉。
褚汀在升职之前,两人还在株宁工作,那时候他还有点儿粘人的属性,平日里经常见不到妈妈,便耍赖地跟着裴琪涵来这边,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放任他不管,忙自己的事儿去了,褚骁也不觉得无聊,是以,他很是熟悉场馆内部的构造。
他上完厕所,故意在馆内闲逛,置气地想知道这多给的几十分钟,母亲是否能想起他来。
可是鞋底都要擦起火星子了,内部工作人员的办公室里也没见有人出来找他。
也就在这时,方芮闯进了他的视野里,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恶声恶气后又无辜示弱,颠倒混乱,让人错愕又失笑。
褚骁有脾气也被她磨到没脾气,心里的郁闷慢慢被驱散,只剩她粉白的生动小脸,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嗯,我还记得。”褚骁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是“你却忘得差不多”
方芮看了看他,和回忆里比起来,真的是长高了很多,心里想着嘴巴就说出来了。
褚骁侧跨一步,和她肩并肩地背靠在墙上,笑着回她:“你也是。”
红了红脸,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怎么和你没关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蹩脚地转移话题:“那你怎么一开始不说,现在都高二了,又来告诉我?”
弄得到头来“恩将仇报”的是自己,白吃了人家的两个贵价冰淇淋,还白嫖人家课后辅导,甚至几次打照面都撞到他。
方芮心里留着面条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对以前冒冒失失的自己无比悔恨。
“本来现在说也不晚,但是再不说就得失去你了。”
措辞语气暧昧,含着浓浓的试探。
方芮却像身处春天的朽木,明明心怀春意,却愣是不开窍也不接茬,不可雕也。
她经过回忆的洗礼,只以为他是害怕失去自己这个特殊的朋友,讨好地安慰道:“没事儿,以后我不会单方面地不理你了,”
褚骁隐隐挫败,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忍下未说出口的话,看了看手表:“快上课了,我们先回教室吧。”
方芮现在心无芥蒂,大大方方地和他一起进了教学楼,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即使有人注意到,但见他们坦坦荡荡,饱饱眼福之后也生不出之前的那种坊间谣传。
坐回座位,刘佳宁已经在边吃饼干边刷题了,见她回来,问她去哪儿了,出小卖部找半天没看到人。
方芮叨叨地窃笑:“这是秘密。”
这得了便宜的小样儿像极了路上捡到钱的小学生,稀地看她一眼:“就你?秃子头上摆虱子!”
明摆着,藏不住。
“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再告诉我。”
方芮却颇有信心,回敬道:“你少门缝里看人。”
把人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