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厘擦干了双手,回到寝卧,便见周琮已经换了衣裳,在案前写字。
她便拿了巾子,到他身后,细细控干那滴着水的发尾。
周琮仿若未觉。
阿厘张望了两眼,看着不像是放手札上的内容:“夫君在写什么?”
笔下未停,周琮淡淡地吐字:“遗书。”
“啊?”巾子落到地上,阿厘一时难以消化听到的这两个字眼。
周琮放下紫毫,侧身看过来:“既然阿厘不喜欢我的安排,那阿厘去后,琮便以身殉之。”
“周琮!”阿厘气地涨红了脸:“你怪我浪费你的一片心意,那你自己这样不也是在不顾我的苦心吗!”
“浪费心意,无从谈起,不过我确实怪你,怪你轻视性命!“
这是他头一次对她疾言厉色,阿厘鼻头一酸,当即就流下泪来,哽咽着朝他喊:
“胡说!我惜命的很,只不过在阿厘心里,夫君的安危分量更重罢了!“
周琮呼吸一窒:“我这一身沉疴,又岂是你一人当饲女可挽救的,你若因此而亡,我自然不肯独活。”他拨开她脸蛋上被泪意沾湿的发丝,按下掩藏的情绪,几乎是苦口婆心了:“有人安好,总好过双双赴死。况且,这便是我的命数,何需逆天行事。”
周琮把她拥入怀中,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发顶,轻声恳求:“解开罢。”
滋身蛊只有施术之人可解,她身为饲女,智清醒,无需助巫控制心智,自行作咒,便有希望令子蛊脱出。
基多已经答应交易,只剩下她的意愿了。
阿厘抽泣着喘不上来气,他的怀中全是令人心安的味道,这是她的丈夫,她的依仗,她的归处,可老天不公平,竟要从她身边收回这这平凡一生里最珍贵的馈赠。
“周琮……你莫要劝我权衡利弊,没你在,我如何安好呢。”她扶着他的手臂,仰头看他气色已然不同的面容:“基多那里也没有同时保全饲女与受蛊者姓名的法子对不对?所以你又开始生我气了,还写遗书吓我。”
她明明流着泪,却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你写罢,我不拦你,只是琮哥,我心意已决,连你也动摇不得半分。”阿厘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何不珍惜此时,带我去平德瀑布瞧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