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绩本欲提醒什么,瞧着她皱起的美人面终是咽了下去,只低头应诺。
李裕呼出一口热气,拿凉丝丝的帕子铺在脸上,闭目养。
这几日案牍劳形,就这么一小会,竟也打了个盹。
也是在类似的夏日里,她刚成为亡国公主,被软禁在梧桐宫里,
目睹父皇自刎之后,李裕心里便总会冒出来跟着殉国的念头。
但是她还想着见见温瑶,问她为何这样对待他们,为何这样残酷。
难道父皇对她不够好吗?难道她就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吗?
后来无望漫长的等待新皇帝处置她的时间里,温瑶一次都没有出现,没有过问。
李裕太恨她了,她想,就算是死,也要杀了温瑶。
那个夏日,趁着侍卫换值的间隙,她发足狂奔,赤脚踩过辉水廊桥上的青苔,躲开乱做一窝蜂的宫女,登上承露台,跨过栏杆,迎着高处拂面的清风冲着底下的人大喊:“我若自戕,你们都要被肖狗摘掉脑袋,让温瑶来见我,不然我就从这跳下去!”
新的宫人们也听过这位公主的行事作风,皆不敢当做玩笑话,果真去启禀了皇后。
李裕等啊等,等到手心渐渐发汗,握不住那栏杆,趔趄了一下,差点真的摔了下去。
同一时间,一声嗤笑从传来:“人还没见到,就着急赴死?”
李裕长发飞扬,裙纱逸荡,一双翦水清眸向下望去,宫道上站着位少年郎君,俊美清贵,气度不凡。
“温瑶呢?!”她无心关注闲杂人等。
反正自从肖狗进宫之后这皇城涌入了无数陌生人。
而熟悉的面孔,她的奶嬷,她的宫女,她的伴读,都成了刀下亡魂。
“温瑶呢!让温瑶过来!”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又一次喊道。
“母后身体抱恙,让我代为前来。”他从容踏上承露台的台阶,脚步声叩击着她的耳膜。
她喃喃自语:“是他啊……”
那个让温瑶总想念的“哥哥”,他们一家叁口,在父皇的永宁宫团聚了……
李裕看着远方的天空,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鸟儿,栖身的树枝早就断开了,她应当,应当早些丢掉妄想,早些起飞才是。
风儿打在面庞上催促着,李裕闭上眼。
握着栏杆的手指渐渐松开,她的身子外倾,像一片经幡似的跌落。
火光电石之间,几声巨大的动静,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的领子。
李裕吊在高空上,抬眼看便宜哥哥紧要牙关要把她拽上来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动了动手指。
“
你敢!?”便宜哥哥额角青筋毕现,警告她:“若是再乱动,我就把李殷的尸体掘出来喂狗。”
李裕果真安静了一瞬,未等他松口气继续往上拉。
她也不管大动作会不会直接坠下去摔成肉泥,反手抱住了他的胳膊,眼眸透着彻骨的冷,拼命拉着他往下荡,竟是打算让他陪葬。
一番惊呼之中,侍卫总算姗姗来迟。
李裕没有得逞,肖兆棠借力捏着她的胳膊把她困在身前翻回栏杆里,一同狼狈地摔在铺着金丝地毯的高台上。
他满是粗粝茧子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狭长的眼里带着笑意:“好歹毒的妹妹。”
怀里的女孩一双招子锐利雪亮,狠狠咬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