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谈甚欢,不见嫌隙,两个半时辰之后肖宣润才告退出宫。
夜色薄凉,永宁宫华灯高挂,巍峨矗立,肖宣润撩起车帘,回望了一眼又一眼。
……
在良株的时日无多,阿厘不想周琮花费时间陪自己,周琮便让十九护着阿厘到青湖游船。
阿厘挂念着周琮的及冠礼,正想借此机会在良株的市集好好找一找。
十九换了身常服,气质却依旧锐利刚健,看起来也不大像平常人家的公子。阿厘则是身着陆家管事之前备下的碧色半臂短襦茜色蛾纹间裙,梳了个单螺髻,便于头戴帷帽。
阿厘忍不住跟十九打听自己良籍的事,不想十九套话功夫更高,诱引着她把琮世子的打算透露了出来。
十九手中拿着两袋方才买的果脯,哼笑出声:“大人自是世间最高洁贞正的君子!早说让你莫要再挂心那短命鬼。”
阿厘停下脚步,一把撩起帽纱,秀眉死死蹙着,郑重其事道:“我晓得你从来是厌恶侯府的,旁人我不管,你不能这样说他,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又一阵心酸浮起,阿厘声音低低地接着说:“你对我好,为我不平,在我这咱俩早就是朋友了,周……周克馑在我心中分量极重,你当是顾及我的感受。”
十九想反驳,可她这样诚挚坦露心声,竟叫他真觉得自己冒犯了她,可叫他道歉又下不来台,便避重就轻喊道:“‘分量极重’?你难道不怕我告诉大人?
阿厘闻言忽然又露出笑意来,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望过来,带着点显摆的意味:“大人自是世间最高洁贞正的君子,他胸怀宽广,才不介意呢!”
十九被这双美丽的眼睛摄住,久久回不过,忽然明了了为何她能得到这偏爱。
警钟忽奏,他仓皇转过头去。
阿厘只以为他这幅样子是被他自己说过的话噎住,心中得意,拨下帽纱沿着街市继续走。
江南驯服了北下的秋风,唯余点点凉意沁着肌肤。
同一轮日,不同的风荡过杞州一户光秃秃的银杏树,最后一片金黄的叶子落在周克馑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