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又开始随便翻起书页,许多诗行掠过我的眼帘:海妖甜美的歌声弥散在春风里……那个仅用目光就能把我刺死的人在哪里……生命全浪费在工作和押韵……我站在盛满星光的湖边哀悼我的孩子……这至高而冰冷的祇当真值得我们的追随吗……我竟敢说我的诗会比你这王座更为不朽……
写爱情,写自由,写梦想,写愁绪,写质疑。我所熟悉的那种诗,人的诗。
“你理解为什么这书按法律要被烧掉了吧?里面有太多太多和现在人人奉行的信条违背的观念,叫你读了后会觉得——啊,我的祖先们原来都是这样的吗?都过着和我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生活吗?那为什么……我现在却活在这样的世界呢?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我可不可以……再回到过去呢?”
我是理解了为什么这书会成为魔界的禁书,可是,我不理解他——他给小孩子送这种书?引导小孩子去看这些?呃……真的好危险……万一我说漏嘴让别人知道了呢……
就算我不说漏嘴……他这样做,对我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但我又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和我说过什么,他愿意去带我做很多僭越但令人高兴的事……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一个人:讨厌魔界的规则,渴望践踏这些规则;和别人格格不入,感到孤独;想寻找同类,想培养同类;虽然会很危险,异想天开,没什么实际的好处,但他还是会实践。
唉,脱离了时代,一意孤行的人。艺术家。
他又翻到了那首诗,《写给我的那位挚爱》,修长的手指停在这页,像是又读了起来。片刻,他发出了轻蔑的笑声——他刚刚肯定不是在读诗,而是读诗后那些他看不起的评注。
“从外面那些书上的记载看,四代魔王好像确实是个只喜欢和同性睡觉的家伙。不过——哼,缺乏想象力的人就是这样,看到这个人有什么特质,他做什么事都要往这个特质上附会。他这首诗才不是写给某个真实存在的被他看上的男奴呢——他是在写他自己。”
这真是我未曾料想过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