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旁边摇着扇子阴阳怪气道:“这才上台一次就有大牌脾气了呀,以后多来几次不得端好大架子,被大人传召的机会难得,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这身皮囊能卖个……”
我没抬头:“闭嘴!”
没有。
没有。
没有。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做的一切努力等于白费。
这么久了,还是这样,总在失望,任由再好的耐性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嬷嬷看我手里的纸张差点被揉坏,一阵大呼小叫,我更心烦,随手将册子往天空一扬,内页散开,纷纷洒洒落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
曲颐殊,为了找你,人妖我也扮了,卖艺我也卖了。
你他妈逃到天涯海角去,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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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
不到卯时,娴娘在忙着将早晨摘下还沾着朝露的三角梅择洗干净,做成糕点,给将军和小少爷们送去。朝阳的晨晖映照在她脸上,她发现我在看她,抬起头来,我迅速低下头去。
我的心很乱,乱到没法整理,不知道如何面对娴娘,这种茫然失措,惊惧慌乱,直接表现为下意识的躲避,心虚,回避眼接触,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不作为。
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是在昨晚就决定好的。没有想象中的辗转反侧,痛苦纠结,只在一瞬间就下定了如何处理,好像是大人该做的决定。
她盈盈笑起来:“你又发呆做什么呢?”
“没。”我劈着手上的木柴,“我来帮你熬粥吧。”
花香四溢,清淡素粥,梅花糕饼做好白粥也新鲜出锅,拿湿帕包在煮锅把手两侧,从炉子上端下来,娴娘把粥分到一分一分小碗里去,再装进食盒,我就帮她扶着碗。
突然她看着门边笑道:“还没好呢,一边玩去,准是闻到香味过来,这个馋鬼。”
我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抬头,傻少爷正扒着门框冲我们嘿嘿傻笑。
想到昨天他的话,顿时头皮发麻,手也不小心抖了一下,推动碗使粥溢到了外面。
“怎么这都干不好?”娴娘小小瞥我一眼,嗔怪一句,并没生气。
我找来帕子把台面擦干净,心虚地不住看门边,那傻子还没走,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又蹦又跳。
不多时,声音没有了,我以为他走了,稍安定心去门口拿菜。菜农每天会把菜送至府邸门外,只需要侍婢去接应一下,清点清点算算账即可。我才走到后门那条路上,被他突然跳出来吓个半死,匆忙把他拉到一旁:“我不是说要保密吗,你保密没?”
“有……有。”他又费劲折出三根手指,指天发誓,“不说,不跟别人说。”
“跟我……睡觉……睡觉觉……羞羞……”
他撅起嘴凑过来,这人虽傻,身材却很魁梧强壮,九尺高的身高。
我费了点力推开他,靠在墙上觉得日光有点眩晕。
我该拿他怎么办?
他是个傻子,我能怎么跟他计较?只能先哄着他,好在竟还听话好哄。
又想到,如果他得手了不得不从呢,难道要像娴娘一样服侍一家老小从上到下吗?
“你不要这样,我不喜欢。”咽下不安,放软语气:“你想姐姐喜欢你对不对?”
他拼命点头。
“姐姐喜欢你才会跟你睡觉觉,你表现好姐姐就喜欢你好不好?”
他更用力地点头。
我现在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能不能尽快离开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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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辗再一次造访庞府,不过这一次,我没能窥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从府邸出来后,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马车上等着什么人。
不到半刻,一个黑衣人落到马车前,单膝下跪作揖请示:“主上。”
尹辗让他站起来,示意他呈报。我就趴在院墙里树上,不易被发现,声音很清晰。
“没请到。他说,若强迫将他绑来,不会有命活着见任何人……”
“有意思,第一次见有人拿自己的命威胁人的,他怎么就敢肯定我一定会留着活的他,不会让他死呢?”
不知道他口中这个“他”是谁,听起来像个经病。
尹辗从车里出来,长身玉立站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上前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无从得知具体内容,但尹辗脸上的表情我看得一清二楚。
微不可察的一丝惊异从他脸上转瞬即逝。
“杀了吧。”他道,“怎么还得三顾茅庐去请不可?”
我心下一惊,心想哪个倒霉催的。
“主子,小的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见他?”
尹辗没说话,但笑不语,好半天之后忽然问道:“敌国探子抓到了吗?”
“这个……我们接到匿名报案,马上就赶到了举报地点,但已是人去楼空,怕是走漏了风声,他们得到消息,在我们到达之前就转移了。”
“你可知,暗中协助他们逃走的是谁?”
“小的正在派人去查。”
“那你知道,匿名给我们通风报信的又是谁?”
“属下无能,还没查到。”
一时片刻之后,他道,“通风报信,又协助他们逃走,此为同一人。”
沉默。
除了风声,今夜格外安静。
“你觉得,我该留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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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刻,杀意四起,我承认,我胆子不够大,当即被吓住了,最后也没能去找他说理求情。我觉得就算我这样说了,说得多在理多合情,他也因为我的“冥顽不化”失去耐性,直接一句轻飘飘的“杀了吧”。没有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经过练沙场时,傻子没有再用箭射我,众目睽睽之下,他把我拉到他旁边,那群助威小姐妹姬妾侍婢的中间,按着我坐下,要我看他射箭。庞贇用一种古怪探寻又高深莫测的眼光看我,其他女人眼里则是带了倨傲鄙夷,不一而足。
我压力很大,并不想坐在这儿,坐在娴娘的位置上,以后也不想继承娴娘的命运。她说是她选的,我选都没得选,就尽量低下头去,躲避那些不友善的目光。
真该死,这箭要射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完。
傻子每射一箭,就转过头来邀功似地叫我看,看他厉不厉害。我只能说厉害,哄得他开心,最好快点放我回去。
庞贇呲着一口黄牙,他跟他儿子都是我两倍体型,我已不算娇小,但他俩实在太过庞大,看着就让人害怕,他还骑在马上,俯下身黄牙凑到我脸上,凑得极近:“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傻子不高兴了:“不、不!我就要她在这里!”
庞贇依着他:“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
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他说滚的时候我别提多高兴。
那之后我就小心躲开,傻子这样的应当记性也不太好,过几天不见转移注意力就该把我忘了才是。但没想到,那天中夜,正沐浴着快要睡觉,门有异常的响动。
我已经反应很迅速地起身离开水桶,拿衣服把自己包裹起来,可他速度更快,在我要拿到墙上的镰刀时就把我拖下去,拖到了床上,我只顾挣扎、乱踢,毫无章法,那黑影扑在我身上,扯下我的半截裙摆,我惊叫一声,还没喊出救命,就被捂住口鼻,不得出声。
那人来势汹汹,粗鲁野蛮,毛手在我裙子底下乱揉,根本无法反抗,他猛地扯下我的袭裤,眼泪也立马飙出,心底大喊,爹,娘,救我!
可是无人回应。
那人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淫笑:“美、美人儿……我们来做,做羞羞的事……嘿嘿嘿……”
绝望,恐惧,数种情绪在心中接连出现,我用那只没有受压制的脚,奋起一击踹在他下身,趁他吃痛时推开他夺路而逃,一路狂奔,只想躲得越远越好。一面跑一面整理衣服,因为没有穿鞋踩到石子踉跄了好几下。哪顾得上什么形象,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打着赤脚,眼泪婆娑,凄惨无比。
我也不知道慌不择路跑到了哪里,模糊见有一个人在桥上。看不太清,但是很像我父亲。
可能太过思念,又太想见到他,总之那刹那的错觉间,我就冲上去环抱住他,哭得那叫一个歇斯底里,肝肠寸断,鼻涕眼泪糊一脸,相当惨烈。
大喊了一声:“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