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江泫忽然感到有点不自然。长尧的优待给得理所当然,他却受之有愧。重月和天陵因为时常相处,他已能尽力做到泰然处之,在心中真正将他们当作师姐师弟、将每一份来自他们的关怀都郑重记下,然而与长尧之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生疏感在。
“没什么大问题。”江泫低声道,“想来是栖鸣湖水的缘故。”
他这话不假,栖鸣湖水浸润灵气,确实有极为强烈的安功效。然而长尧凝眉不语,直到江泫斟满一盏茶放至他面前,才道:“眼睛,已经好全了?”
江泫道:“好全了。看得很清楚。”
长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不出面上究竟是什么情。茶盏被放回瓷托上,磕出轻轻一声响,长尧的声音也和这声响一般又轻又淡:“你待他很好。”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宿淮双。江泫原本猜测长尧会像重月天陵一样或劝解或强硬地要求他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正愁应该怎么回答,却听长尧问道:“你觉得他如何?”
闻言,江泫不假思索道:“自然很好。”
哪里都是好的。但若非要说他哪里好,就要费些时间一条一条地列出这许多好的地方来。
“是吗……”长尧轻轻自语一句,古井无波的视线挪去了窗外,落到一丛平平无的洁白野花上头。撷云殿外长着很多这样的野花,没人叫得出名字,只知道小小一朵一丛一丛开着,像是聚在一起的星星,煞是好看。
他盯着野花看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弧度平直的嘴角竟牵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喜欢就好。”他道,“原就是带来给你的。”
直到出了撷云殿,江泫也没明白长尧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就是带来给他的?
长尧下山救人是因为他吗?可宿淮双当时不过一名幼子,为何要将这样一位幼子带到他面前?
离开撷云殿几步,江泫耳边飘来几句絮语。
“孟师兄,你去呀!”
“我我我我我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伏宵君不会罚你的!”
“你你你你不懂——”
有一个声音江泫听出来了,是孟林的。抖抖索索,慌慌张张,仿佛有人要推他下什么火坑。
另一个声音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然而不等他想明白,一个人就猛地被推到他面前,幸得江泫及时止,才没有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