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岚狐疑地盯着她,问是何意思。
“好不容易能有个一吐为快的对象,况且你人不笨,有些事情一点就通,能省我好些口舌。”
“你的慕姐姐不行么?”
“我与她就如桑寄生和菟丝子,都在想尽办法从对方身上汲取养分,一旦维持生存的养分枯竭,我们便会一拍两散。你却不同,我俩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能在心有灵犀下达成互利共生的关系……我喜欢和你相处的感觉,轻松恣意,任何计划都能说与你听——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旁人。”
溪岚一时无话。
黄昏时候,顾裴元的尸首被送回了楚陵侯府,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封侯懿旨。
太监掐着尖细的嗓子宣读完旨意,眯眼阿谀奉承得笑道:“给颜叁小姐贺喜了,您可是有史以来头一位万户女侯,太后亲封,陛下御授,如此殊荣,前朝都不见得有几个,叁小姐可要记着太后的恩情呐。”
颜倾辞跪谢接旨,吩咐文琴墨月将准备的酬礼端上来。只见一人捧一盘木托走出来,上面盖着红绸,颜倾辞掀起一角,太监从中窥见满满的金元宝后,眯着的眼都笑开了。
“一路舟车劳顿,这些薄礼,权当给公公接风洗尘了。”
两盘澄坨坨,少说也有一千两黄金。
“女侯蕙质兰心,定会福源不断。”那宣旨太监不客气地接过来,一路兴高采烈而回。
颜倾辞拿着旨意回头,顾倾帼脸色不忿地挡住她质问:“世袭罔替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你,老实说,你用了什么手段?!”
“旨意是太后下的,侯印是皇帝授的,你有疑问就去寻他们,别来缠我。”
“你!”
趋利附势乃人之天性。任顾倾帼再怎么想破脑袋,都明白不了这浅显道理。顾裴元身死,按理该是顾倾城继任,再不济也是给嫡出的长女顾倾帼,可这二人在仁煦太后眼中都不如颜倾辞有价值,要知道,她的背后,乃是天下首富的颜氏,孰轻孰重,聪明人一目了然。如此既得了楚陵侯府的支持,又能拉拢颜氏为己用,一举两得,如虎添翼。前有百万黑甲铁骑,后有颜氏充当国库,谅那有反心之人在谋逆前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是夜,颜倾辞反复摸着悬挂在正殿衣桅上的女式玉带坐蟒服痴痴愣。
溪岚端来一碗热羹,静静站在其后道:“正央坐蟒,这可比斜侧行蟒服尊贵得多,看来仁煦太后十分器重你。”
闻言,女子回,露出轻蔑一笑,转身接过热羹来,掀盖吹了吹,宠辱不惊道:“哪里是器重我?分明是在巴结颜氏。”
“接下来怎么办?”
才心急喝了一口,就似被烫到般伸出舌头,就着凉风嘶了嘶方才缓解。“我任侯位一事天下皆知后,楚陵侯府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盯我们的眼线只多不少,我们要做的唯有一切照旧,越是紧要关头,越要处变不惊,就是在府内下人面前,也不可暴露自己。”
“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双方有一方耐不住后。”
颜倾辞舀了一匙子汤羹抵到溪岚唇边,“天气阴冷,你不喝些暖暖身子?”
溪岚别开头,道:“我不喝旁人喝过的。”
颜倾辞颇觉好笑地哼哼几声,纤腕转动,将汤送入自己口中,微微咽下后,玩味道:“口水都吃得,这汤就饮不得了?不若我吩咐膳房再给你重做一碗。”
溪岚:“不必。”
“死情,跟个冷冰冰的佛像似的,捂都捂不热。”颜倾辞脱口而出一句略带调情意味的南地方言,娇嗔嗔软哒哒,在楚陵呆了这些年,溪岚不是本地人,却也能听懂她话中涵义,她骂她的这句像极了妻子在骂丈夫死鬼,溪岚怪异地盯了她几眼,不知回什么。
得不到回应的颜倾辞觉得无趣,喝了叁四口后就没了心情,将羹汤放回托盘,伸出手指挠猫儿般勾了勾溪岚下巴,笑道:“我素来体寒,文琴墨月又来了葵水不便为我暖床,这几日,你来替她们如何?”
溪岚又用那种怪的眼上下打量了她,在她单纯无害的脸上停驻好一会儿,最终平静低眉道:“好。”
见她答允,她又说:“赤身进我被褥里也无妨,暖热后说不定还能留下些紫瑞香气,我喜欢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