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勉看着众多妇人搬至客栈二楼住下,又在周围巡视一番,直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方才回屋躺下。然则虽然躺在床上,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心中忧虑重重,如今程素中了淫毒,自己又没有与官府联络上,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方勉自从跌入树洞中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其中脱身,他在洞中待得久了,早已不知时辰几何,又怕程素一人独立难支,索性原路返回,好在来得及时,救下了程素与一众妇人。只是如今困在这座客栈之中,若是杀出这个镇子倒也容易,只怕这些妇人中途淫毒发作,到时自己一人可就颇为棘手了。
方勉左思右想,迟迟拿不定主意,不知不觉东方发白,天已大亮。他正欲起床洗漱,忽听一阵敲门声传来,伴着程素温柔的声音:“方公子,你起床了吗?”方勉打开门,见程素站在门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巧笑倩兮看着他。方勉不由脸上一红,急忙将程素让进房内,程素将托盘放在桌上,笑道:“方公子,你先把粥喝了吧,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方勉笑了一下,轻舀一勺粥放入口中,这粥煮的极烂,入口即化,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肚子里,将清香留在唇齿之间。方勉忍不住又吃了几口,这才道:“想不到程姑娘竟然会做如此美味的粥。”程素闻言忽然俏脸一红,低下头去,轻声说道:“你若喜欢,我便每日给你做。”方勉疑惑地抬起头,问道:“程姑娘,你说什么?”程素一惊,急忙闭口摇了摇头,方勉满脸疑惑,却是不再追问。
方勉用罢早膳,便与程素商量事情,程素听得事情经过,亦是紧皱俏眉,二人若是想要离开,自然无人能够阻拦,但若是要将这几名妇人一起带走,一来怕她们途中淫毒发作,二来却是没有一个可以安置她们的地方,这一条才是让二人发愁的地方。二人要前往参加剑盟大会,时间紧迫,哪里能找到地方安置这些妇人。
二人想了片刻,程素眉宇间忽然掠过一抹杀意。方勉却是没有瞧见,在房中不停踱步思索良策。程素悄然出了房间,回屋取了长剑,径直出了客栈,直往镇中心走去。行不多时,忽见一面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个亭子,亭中置放了一口巨大的铜钟。程素走入亭中,不假思索摇起铜钟,巨大的钟声在镇子里开始回荡。不一会儿,便见陆陆续续有一些人影赶往广场上,细细瞧着,竟然皆是一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待得片刻过后,广场上竟然密密麻麻站着几十人,程素见再无人前来,知道镇子上几乎全部的人都在这里了,遂拔出长剑,厉声道:“尔等助纣为虐,犯下如此滔天恶行,今日本姑娘便替天行道,替那些枉死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说着持剑冲入人群,竟似要杀光这些人。
程素尚未出手,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程姑娘,住手!”程素转头一瞧,见来人正是方勉。他身形急掠而来,一把抓住程素手臂,怒道:“程姑娘,这些人也是受害者,你为何要对他们下手。”程素见那些人四散而逃,心中大急,道:“方公子,这些人都中了淫毒,已经无药可救,若不杀了他们,迟早他们为了满足淫欲而对我们下手,况且他们亦曾助纣为虐,杀了他们也是为民除害,你何必阻我。”方勉道:“你既然知道他们中了淫毒,也当知道他们是迫不得已,我们只需为他们解毒,何必赶尽杀绝?”程素见此刻广场上空无一人,心中有气,一下甩开方勉的手臂,道:“既然你要替他们解毒,你自己去便是。但你不要忘了,在地牢中你可是亲手杀了几人,当初为何不替他们解毒。”方勉闻言一滞,却是无言以对,自己当初也是见程素危在旦夕,情急之下出手杀了那几人,可程素那日却是陷入幻象,对当时的情况一无所知。程素恨恨看了他一眼,一人独自回到了客栈。
接下来几日,方勉一直守在程素身旁,不让她出客栈半步,但眼见剑盟大会日期将近,时间紧迫,二人若想要准时参加,要么放弃客栈中的这些妇人,任由她们留在这里再受到镇子里那些人的凌辱;要么便依着程素,将镇子里那些人彻底杀光,只余这些妇人在此地生活便可。随着时日临近,程素的杀意越来越重,方勉不免心中有些吃惊,虽然亦曾动摇过,但一想到要杀几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心中那份侠义之心却让他下不了手。
一日夜间,二人再度爆发了争吵,程素见说服不了方勉,抓起桌上长剑便欲出门,方勉急忙阻拦,二人正自僵持不下,忽闻夜空中传来一声惨叫,叫声极为凄厉,似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二人皆是一惊,听声音正是从镇南传来,二人对视一眼,皆往镇南赶去。方到半路,便听得夜空中接二连三传来惨叫声,声音如方才那一声一般,异常凄厉。而且听声音,竟是四面八方都有,二人大吃一惊,方勉急道:“程姑娘,我去镇北,你去镇南。”程素也不多言,点了点头,身形急掠,一路往镇南疾行。
方勉转道往镇北而行,此时夜空中忽然飘来一片云朵,将月光挡了一个正着,原本尚且有些亮堂的道路登时变得一团漆黑。方勉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很快便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尚且亮着灯,方勉情急之下一掌推开房门,待冲入屋内后见了内里景象,登时大吃一惊。
待见灯下桌旁躺着一人,那人面孔朝下,双臂前伸,已然僵硬,桌上一滩鲜血分外显眼。方勉伸手将其翻过身来,一下被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人面上皮肉早已被抓烂,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不光面上,就连脖子都被抓烂了,看那抓痕,似是某种野兽。方勉心中一凛,忽然想到客栈中的一众妇人,当下立即起身便往回赶。待赶回客栈时已过了大半个时辰,他方走入客栈,便见大堂内一众妇人已然围坐在了一起,浑身瑟瑟发抖,满脸紧张盯着门口,待见到方勉方才松了口气。不到片刻,程素也是急急忙忙赶回,二人见面将分别之事各自一说,均觉事情不同寻常,那野兽几乎已经将镇子上所有人都杀死了,只怕接下来就要来客栈行凶,二人严守在一楼大堂,众女亦是紧紧跟在二人身边。
众人聚在大堂内,约莫到了夜半,却始终未见有其他动静。方勉心中颇有疑惑,又不敢轻举妄动,惟恐一旦自己离开,那野兽来袭,程素独木难支。众人一直捱到天明,见东方发亮,方勉遂起身外出查看。到了外头只见客栈周围一如往常,没有半分野兽来袭的迹象,方勉心中更加疑惑,干脆沿着镇子一路查看。方才发现除了客栈中的众人之外,镇上其余人尽皆被那不明野兽所扑杀,现在整座镇子,便只有他们这些活人了。
方勉回到客栈,将外头情况一一说了,众女均觉不寒而栗。程素道:“不管如何,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去的好,那野兽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去而复返。”程素虽然这么说,但心中亦是有些焦急,眼看剑盟大会日期将近,若是一直留在这里,如何才能赶上。方勉在一旁瞧见程素的眼,心中明白她的想法,定了定,又思索一番,将程素招至一旁,道:“程姑娘,眼看大会日期将近,若是你我二人皆留在此处,怕是谁也赶不上,不如你先行出发,我留下再观察几日,如若没有意外发生,我再前往无量山与你会合,你看如何?”程素微微一惊,道:“这如何使得,你奉了师父之命参加大会,我却没有师命在身,再者,今日出发已是堪堪能够赶上,你若再晚几日,只怕大会结束了才能赶到,到时你如何向你师父交待。”方勉微微一笑,道:“程姑娘你只管放心,我自有办法赶上你。”程素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虽然放心不下,但见他如此坚持,也只得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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