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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与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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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2月12日

第四章

作第二天,母亲凌晨三点半就要起来帮姥姥准备做早餐的材料,虽然姥姥请的有帮手,但是不帮忙显得不像话。这时候我还在蒙头大睡呢。

「利利,六点了,起来吃饭」母亲说道「嗯?」我有点迷瞪母亲用手指捣了捣我的背,说「起来了,都六点多了」「哦」我低着头磨磨蹭蹭的穿着衣服,我不敢看母亲。

「利利,妈妈有些困,先睡会,饭在桌子上,你姥姥姥爷都吃过了,吃完记得把东西收拾干净,碗放到厨房里,妈妈一会去洗」我听见母亲轻躺在床上的声音。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偷偷瞥了母亲一眼,母亲脸色有些苍白,一只手搭在双眼上,胸腹一起一伏的。

我吸了吸鼻子,越下床,逃了出去。

我一出门就看见姥爷在院里打太极,行云流水,一点也不含糊,不过我不大感兴趣。打了个招呼,便大口吃起包子喝起豆浆来,我突然想起母亲含着笑看我吃饭的样子,母亲喜欢看我大快朵颐的样子,我也热衷于这样的表演,母亲吃饭斯斯文文的,很少发出声响来,往往我吃完两个馒头,母亲才吃完一个,这种有趣的反差,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到了黑白相间的条纹衣。

正这样想着,背后突然响起姥爷浑厚的声音来「背挺直,塌着腰像什么话」我确实被吓了一跳,嘴里刚灌满的一大口豆浆,一下子涌进气管,喷的桌子面目全非。

「吃饭要细嚼慢咽,知不知道?你看你这弄的,你妈怎么教你的?」「……,」我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到厨房找块抹布,把这收拾干净,以后吃饭时要坐姿端正,细嚼慢咽,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懂了吧?」「嗯,懂了」我点了点头这时母亲正好出来,扶着门框往这看,早晨六点多钟的太阳散发着柔和的金光融在母亲的身上,勾勒出金亮亮一条由上而下的优美曲线,动人心魄。然而我只能低着头,暗暗的看着,我不敢直视母亲。

「我来收拾吧,利利你去整理一下书包等下去上学」母亲说我嗯了一声,便溜走了。

不过半里路,母亲还要叮嘱我路上不要乱跑,小心车,真的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过我终于鼓起勇气看了母亲一眼,黑色的眼睛温暖的闪动着光辉,和往常一样。我松了一口气,觉得愉快起来。

一条破柏油路,到处都是裂开缝隙,有的猛然缺失一大块,谁欠了它是的。

路上干着的烂泥这一块,那一堆,是前几天天下雨被行人或车带来的?或许多少年前就有,多少个塑料袋,方便面袋,瘪烟盒乱扔一气,有的都朽在地上,路上零零碎碎几个色彩单调的行人慢吞吞的走着,空气中弥漫着一中说不上来的气味,叫人活泼不起来。

我想起了母亲,母亲现在干什么呢?8点母亲才上班,现在还不到七点,我想母亲现在还躺在床上睡回笼觉吧,她的眉应该还微微蹙着……,昨夜的事情一下涌上心头,我有些喘,呼出些的热气,口里分泌出水来。

马路靠左侧,一坨白晶晶的东西扎进我的眼球,我有些怪,下雪了?走过去一看,一堆透明碎碎的晶状物,有些泛黄,这是谁扔掉的冰块?我用手指捅了捅,软软的像果冻,我将捅的手指对着太阳光照了起来,上面粘连的晶状物体,透出些诡异的黄光来,我有些生气。靠近闻了闻,有些骚骚的,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没什么味,立马又吐了出来,我怕不是得了什么病,舔这莫名其妙的东西,真恶心,又赶紧连呸了几口。

到学校,我的腿有些发软,提不上精来。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无聊的要命。

上午第三节下课,我特意等到快上课时去厕所,结果还是有几个混子抢着个烟屁股,轮着吸,臭骚的空气中扭曲着几缕青烟,没由来一阵恶心。

我突然想拉屎,摸摸口袋,掏出来,4截皱巴巴的卫生纸,倒还够用,跑到最后一个坑位,蹲了起来,我一抬头,尿蜇黄的墙壁上画有几条畸形的线条,从那夸张的乳房,勉强可以看出是个女人,大腿根部被几十根又粗又黑的线条乱涂一气,乱麻一般,我一口唾沫吐在了上面,看着唾液在那堆黑线上渐渐下滑,我深深低下了头,干放了几个响屁,排水箱一口气将水从下面坑道冲了过来,带来一阵风,把屁股上的阴毛都吹起来,他妈的屁股上怎么会有阴毛?我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有什么东西却伸展开来,我又将头埋了埋。我在凉嗖嗖的茅坑上至少蹲了半个小时,一滴也没拉出来,有够憋屈的。扶着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刺眼的阳光差点没把我撂倒在地。

到教室门口,我扶着门框,有气无力的喊了声报告,秃头老驴打量了我一眼,问「去干啥了?」「上厕所」

「上厕所?哈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人也欢快的附和上。「你看看现在还几分钟!你长厕所里了!」随后全班便爆发出一阵长久的大笑,把我耳膜都要炸碎。下课铃声就在这阵欢笑中结束,我低着头,真想把门框都扣烂。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4点半就放学,汹涌的人流把我挤了出去,回到家,姥爷侍弄他养的几盆花花草草,姥姥正在热水盆里褪鸡毛。见到我回来,姥姥就高兴的喊到「乖孙,回来了,星期了?今天杀鸡吃,做你爱吃的西红柿炒蛋」「嗯,星期了,谢谢姥姥,姥姥辛苦了」「乖乖,嘴真甜,不像你姥爷就会弄他那几盆破花,活是一点都不干,天天得要你伺候着他」我看见姥姥出了不少汗,便问「姥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还是乖孙会疼人,姥姥不渴,你去歇着玩吧,橱柜里有云片膏自己拿着吃哈」回屋路上,姥爷锤了锤腰站起身,问道「星期了?留的作业带了吗?按时完成别磨磨唧唧的,知道没有?」我连连点头称是,到堂屋倒了杯开水,混着凉白开,温温的,端给姥姥,姥姥正在厨房剁鸡,案板震的直响。我便喂给姥姥,姥姥几口喝完了,感动的又连叫了几句乖孙,真叫我有点不好意思。

姥爷住的是平房,大狼狗就栓在楼梯和房子之间的一个两米宽,三米长的地方,它瞪着个大眼珠好的瞅着我,我便伸手去摸它的头,它乱蹦乱跳不让我摸,它在跟我闹着玩呢,我严肃的叫了一声「爬哪」它便老老实实的卧那,大大的狗头抵在两个爪子上,我便一顿乱摸,临走又轻轻拍了拍狗头。

洗了洗手,在屋里看了会书,看了看表已经六点了,我从柜里拿了三个云片膏,嘴里塞了一个嚼着,纸包着剩余的俩,和姥姥打了个招呼,便出找母亲去了,母亲工作的乡镇府在学校西边100多米处,姥爷的家则在学校的东边。每个星期不出意外的话,我都是要去等母亲下班的,主要是我闲的无聊,等母亲下班倒也是无聊中的一种乐趣。

到了乡政府,说实话我并没有贬低它的意思,除了两个五六米的罗马柱倒还使其显的气派些,门口那块水泥地,被压的露出大片青黑色石子来,有着四五个大坑,长年储存着些发黑的臭水,自行车进去都要拐好几弯,生怕一头扎进去摔个狗吃屎或者溅一裤腿臭水。大门后面就更不用提,一律的红砖小矮房,白漆标语在上面喷了个遍,最后面甚至还有几间草泥土房,歪在一边,里面还住着些看不清长相的人。

看门的老头,倒还与我有些相熟,他老的不成样子,叫人可怜,一只眼半开一条缝,露出黄浊的眼白,满脸的黑黄的皱纹扭在一起,看着生硬,干涩。他蹲在门口活像个乞丐,嘬着个破烟枪一蹲就是一天,连个板凳也没有。很多个星期五,我等着母亲下班,便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是相当无味,且让我心噎的难受,他阐述其过去那些苦难事迹的绘声绘色,常让想起我爷爷,他们述说悲痛时的情感波动,才叫我感到他们也是个活人。但是我却害怕面对这样的人,想远远的躲着他们。他有时会激动的用手摸摸我的头,掐掐我的脸蛋,他的手满是裂痕,黑黑的泥拥挤在那裂痕中,参差不齐的指甲盖中自然也不能幸免。手像砂纸一样刮的我脸生疼。我不喜欢他摸我,但我又可怜他,所以只能默默忍受,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人。

今天,老头还算沉默,嘬着个烟枪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就在那里傻站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些什么,就这么干熬。过了一会,我对他说「爷爷,给你」他用一只眼看了我一下,有些犹豫。

我手晃了一下,用眼示意着他他伸出手有些颤抖的接着了,咬了一半,他看着剩余的云片糕边嚼着说「云片膏啊,好多年没吃了,我记得……」他又开始叙述起往事来,我心不在焉的听着,终于看见母亲出来的身影,我向老头打了个招呼,准备迎接母亲,老头突然拉着我的手,低声说道「孩子,当心点,保护好你妈妈」我激出一身冷汗,双手紧紧握住,问道「谁?」「还能是谁?不干人事」我脑海中浮现出瘦高个作呕的笑声和拍肚皮声,真让人糟心。

我跑向母亲,母亲微笑着向我走来。

我低着头喊了声「妈妈……」

母亲用手敲了敲我的头,说「你这孩子,不知道说几次了不让你等,你当妈妈还小啊」我把被我捏成一团的云片糕递了上去,突然感到一阵害羞。

母亲接了过去,疑惑的问「这是啥?」

「云片糕,刚才捏的太紧,就成这样了……」我的脸有些红。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吃了起来。

「妈妈,好吃吗?」我问「嗯,好吃,利利没吃吗?」「吃了……橱柜还有不少呢,其实我拿了两片,还一片给了门卫爷爷了」我扣起手指头来,母亲「嗯」了一声,笑着看了我一眼。

走到学校附近,旁边二楼一扇透露出些昏黄灯光的窗户「子呀」一声打开,抛出来一个沉甸甸的白色条状物,「pia」摔在地上,我走过去看了看,白色条状物被摔炸了,蹦出来些透明晶状物体,我一下呆住了,母亲问咋了,过来良久,我才若有若无的说道「妈妈,这是啥?」「这是尿不湿啊……」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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