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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圣女(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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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

我是想说我再等等也可以,毕竟我可不想这么早就上去丢人,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整个道观都知道我是太元圣女的亲儿子,可真论起拳脚武功,我估计现在的我能和个女人打上个平手……

“该你了。”

我这边还在想要拿什么理由搪塞娘亲,拉肚子?伤风了?不行,这上次用过……结果我还没等张口,娘亲清冷且决绝的声音就已经传进我耳朵里,我咬了咬牙抬起头偷瞄了一眼娘亲,结果发现她也正冷面寒霜的看着我,我快速的避开她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那双眸子,就好像一个撒谎的小孩被大人抓了个现行一样不知所措,见我迟迟不肯迈步,娘亲秀眉微蹙道。

“子源,三年了,你迟早要迈出那一步的。”

娘亲的声音很平淡,并没有苛责我的犹豫不前,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心里一阵难受。是啊,三年了,不管如何,我都要做出改变,三年前我在洛京的百家大典上被那个来自东瀛的小屁孩一脚踢出擂台,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的丢人场景还历历在目。

“孩儿……遵命!”

我咬着牙挺起小熊脯,顶着压力迈步走向擂台,五师兄长着一张憨厚朴实的国字脸,他身材高大威猛,武艺高强,但却是个老好人,在观里也经常照顾我,见我上场也是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估计是没想到自己的师娘真舍得亲儿子上来挨打。

“小师弟,师娘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要是放水,少不了要去后山面壁。”

我晓得观里的师兄弟对娘亲多尊敬,也对娘亲定下的规矩从来都一向遵守有加,我也自然不会难为他们。

“师兄放马过来便是!”

见我放了话,五师哥也郑重的点了点头,接着他双脚扎好马步,左臂弯曲,右臂抬高,俨然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我心道我这个师哥还是心疼我的,让我先动手,事到如今,我也不能装傻充愣,抬腿便踢,可我这身体素质摆在这,一脚踢过去,连点声都听不见,在五师哥看来更是软绵绵的毫无力量可言,他连挡都没挡硬是用左肋接下我这一脚,我只感到踢在了一块铁板上,脚丫子发麻,疼的我嘴都歪了,五师哥深吸一口气,挥拳而来,他出拳速度极快,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明显放慢了一些速度,我慌忙扭过头,但依旧被指骨擦过脸颊,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刺痛感,接着温热的液体就顺着脸蛋子往下掉。

“小师弟,别犹豫!”

我这边还在感到左脸发疼,五师哥已是又一拳砸来,他挥舞而来的拳头在我看来都赶上我半个脑瓜子大了,我这边哪里敢还手,急迫间缩着脖子又往后缩,接着便是右脸也被划了一个口子,而五师哥的拳头可还没停,仅仅五秒钟不到,我就感到脸上已经挨了三四拳,虽然他减轻了不少力道,但依旧打的我头皮发麻,眼冒金星。

“小师弟,一味地躲,可只会挨更多的揍!”

我当然知道光是防守只会被打的更惨,可我这软绵绵的拳头哪里能打的到五师哥,我被打的连连后退,不一会就被逼到了擂台的角落,台下传来一阵唏嘘声,我余光中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娘亲依旧冷眼看着我和五师哥,但那双凤目中俨然已经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我心里感到酸酸的,从小到大我不是一个不努力的人,可奈何天公不作美,让我现在拖着这样一幅孱弱的身体,就像个刚坐完月子的妇女一样弱不禁风,可我却偏偏是这清道观观主,大名鼎鼎的太元圣女的儿子,母亲是冠绝天下的女武,儿子却是个穿上女装都不违和的软蛋,何等荒唐,又何其可悲。

“师弟,再不还手,师哥我可帮不了你啊!”

五师哥见我只是抱着头像只兔子一样当乌龟,脸上也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色,即便他想手下留情,可奈何我已经被挤到了边缘,估计他再挥来一拳,我肯定要被打出场外。

“邱子源,是男人就给我打回去!”

正当我被打的晕头转向的时候,突然一道女人愤懑不平的声音响彻整个比武场。

是萍姨!

我浑身一颤,侧目望去只看到穿着一身青衫短裙的萍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娘亲的身旁正凤目圆睁的看着我,同时她那双淡蓝色的美眸中也掺杂着些许心疼和不忍。

是啊……姨娘是个见我崴了脚都会自责到掉眼泪的人儿,见我被打成这个鸟德行,自然也是疼在心头。邱子源啊,邱子源啊,你好歹也是个长了两个蛋的主儿,怎的就这般不知羞!

看着萍姨那微微涨红的脸颊和倒竖的柳眉,再瞧瞧台下师兄弟们个个满脸戏谑,好像巴不得早点看我翻车出丑。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转过身就扑向了来势汹汹的五师兄,绷紧臂膀,论起拳头就砸了过去,五师兄显然没料到我还敢还手,仓促间接下我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被打的身子一歪,我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接连向前踏步挥拳,我虽然身体不占优势,但胜在速度还可以,五师兄见我咄咄逼人倒也来了兴趣,他先是灵巧的躲过几记直拳,接着虚晃一枪,身子左倾,我这一拳打了个空,马上余光就看到右肋暴露在外,我本以为他会出拳,连忙缩身,谁知道五师兄狡黠的一笑,竟然直接一记飞踢直袭我的头部!

“当心!”

我耳边又传来萍姨焦急的呼喊,我下意识的将头往下闪过,五师兄的脚顺着我的头皮划过,把我扎起的头发都踢散,同时也惊得我一身冷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体内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这种感觉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而且随着身体不断的运动而愈发火热,就如同自己的血液和经脉都在被烈焰灼烧一样。

“小师弟,想不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五师兄见他一脚踢空也不禁连连赞叹,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化解了他好几次进攻,换做以往,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师哥过奖了,看招!”

我咬紧牙关发起了今天第一次正式反攻,我的身体就像掉进了锅炉里,从丹田传来的燥热感瞬间席卷全身,那是“炁”在沸腾!

五师兄也眯起双眼,不敢有半点松懈,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这几年来这个一向被称为病秧子的掌门之子怎么突然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因为那双一直躲闪不定的眼睛现在正在逐渐聚焦在他的身上,在那双瞳孔中宛若有一团炙热的烈焰在燃烧。

“哈!”

我抡起拳头猛的迅速出拳,那速度快到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臂膀上的筋脉都在发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血管中挤压迸裂出来,将我半个身子都烫的火辣辣的。

五师兄再也不敢大意,急忙闪躲,可在躲过我连续三次直拳后,他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很难再进行有效的躲避,因为我的第四拳已经可以擦到了他的下颚,第五拳说不定就要砸到他的脸!五师兄虽然是个好脾气,但怎么说也是这道观里数一数二的弟子,竟然被我这种平时连擂台都不敢上的黄毛小子反过来占据上风心里也难免觉得丢人,他大喝一声,全身肌肉凝聚,胳膊上的二头肌隆起一大块,呲目间挥拳迎着我的拳头就砸了过去,我没想到他这次是真的发了狠,两拳相接,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指骨上瞬间爆发出剧烈的阵痛,骨关节硬碰硬就看谁的拳头力气大,这一下过后直疼得我后槽牙都在打颤,本就消瘦的身子被他出拳后的强大贯力连连后退,这一拳接下来更是让我感到熊口发闷,全身的骨头架子都好像在一个劲的哗啦啦打颤,五脏六腑好像被打翻了的油酱铺子一样,酸甜苦辣咸一股脑的涌上喉头,要不是我下意识咬紧舌头绷紧牙关,恐怕要把昨天吃的那几个馍馍都要吐出来。

“咳……师哥……好拳法……”

我暗道五师哥这是下了狠手了,我双腿发麻,眼前都有些窜花,赶紧抓紧一旁擂台的台柱子,生怕脚下踩滑丢人掉下去,自己能接住他这一拳也算不丢人了,至少也能给娘亲一个答复,她的儿子不是个不敢打擂的软蛋……

“承让了。”

五师兄也对我投来颇为赞许了目光,他抱了个拳刚要下台,但的事马上就发生了,我身心刚要松懈下来,竟然感到自己的痛感在逐渐消退,没错,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缓和,而是那种从心口处发出的灼热感在取缔痛感,那种感觉很微妙,但也格外古怪,道门弟子的自愈术均为丹田处发出,之后流转至四肢百骸,用来疗伤,可为何我的丹田处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是这心窝……而且最可怕的是,我明显感到自己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的又动起来。

“还没结束呢!”

下一秒,整个身体仿佛都不再属于自己,我脚尖点地,踏步如风,快如闪电霹雳,电光石火间竟然在地面上踩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灰尘,五指攥紧,拳头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即便五师哥马上就有了警觉但还是没有第一刻做出反应,确切的说不是他没有防御,而是来不及做出防守的架势,拳脚功夫最重要的便是速度,力道再强的武术如果能被对方轻易躲过化解便没有半点用处,但我出拳的速度明显已经超越了五师哥身体做出的反应速度,在那一刻他刚刚做出的格挡动作在我眼里却如同慢动作一样滑稽。

“砰!”

五师哥双臂刚要挡在熊前就硬生生被我一拳砸在熊口处,我眼前一暗,五师哥一口鲜血就已经喷到了我的脸上,他被我打退数步,身子趔趔趄趄的倚在了擂台边的绳索旁,这一拳下去,把五师哥打的人都有些发愣,他赤裸的双足死死的抓紧地面,十根脚趾竟然直接扣进了地面中,这并不是他所修炼的硬气功威力多强,而是因为我这一拳打出的强大贯力迫使他脚入坚土,而更让众人吃惊的还在后面,五师哥这边还未缓过,我已经抬起右腿,一记鞭腿直袭他暴露在外的左肋,这一脚下去,八成五师哥要在床上躺上个把个月了,五师哥虽然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打的措手不及,但多年修炼下来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他赶紧缩起身子,同时踢出左腿去挡,可下一刻我就听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和两腿相接处那一声清脆可闻的骨裂声!

“去死吧!”

我发了疯一样趁着五师哥疼的弓起身的空挡,攥紧右拳,身体好像在那一刻力负千金,而拳头挥舞而来的目标正是五师哥的太阳穴!

“够了!”

一声冰冷的女声钻进耳中,我猛的感到身子一颤,抬起的拳头才逐渐失去了力量慢慢放下,娘亲的声音好像将我身体中那股莫名的躁意逐渐驱散,我眼前也一点点变得清晰,整个身子稍微一放松,随之而来的就是全身上下抑制不住的无力感和酸痛,我头一歪栽倒在一旁……

台下整整寂静了三秒钟,之后便是一阵不可置信的杂七杂八的交耳。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秦雨萍也是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她看来刚才发现的一幕几乎是不可能的,半分钟前还被打的差点求饶的小外甥怎么会突然和打了鸡血一样勇猛,这个被打倒在地的弟子水平是整个道观内武艺最好的,就算他之前确实有放水的嫌疑,可也不会被打到昏厥,最主要的是,此时站在擂台上身边明显爆发出淡黄色真气的少年可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

“雨萍,随我来。”

邱娴贞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冷眸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半晌后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我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好像打赢了五师哥,之后便身体发沉倒在了擂台上,七巧见我醒来连忙凑上前问我身体如何,我摸着她的小脑袋说无妨就是有点饿,七巧见我没事喜笑颜开,欢天喜地的去准备早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静下来后,我看着铜镜中消瘦的自己,又抬起手自己白皙消瘦的手掌前后瞧了瞧仍旧一头雾水,我只觉得当时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一团汹涌的烈火在燃烧,隐隐的甚至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接着整个四肢都不再受控制一般做出挥拳踢腿的动作,那种感觉非要说的话,仿佛如同有另一个人在自己体内操纵着我的肉身。

想到这我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告诉自己别瞎想,可能是被压抑久了突然爆发了而已,而且五师哥一定是怕折了我的面子,所以故意放水被我一拳打倒,想来也是,就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和排骨身材,想要打赢娘亲最得意的徒弟岂不是痴人说梦。

吃过饭,我又去藏经阁转了一圈,我虽然口上说说,但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翻了一下午也实在没找出个所以然,倒是却对娘亲的功法有了更深的认识,娘亲所修的为【金刚霸体术】,我一开始还对邱家为何只允许此术为女子所修有疑惑,但仔细翻阅诸多功法方术的书籍才有所了解,原来修炼此术的最关键之处在于“罩门”,而此术与其他功法不同,寻常气功类的功法罩门分部在各种穴位之上,但【金刚霸体术】的罩门却位于子宫。

昔日天地初开之际,刑天与黄帝争夺位,黄帝持用雷霆闪电打造的三尖戟力战刑天,可即便是黄帝也依然无法伤到刑天分毫,传闻刑天修炼的功法便是【金刚霸体术】,此术刀枪不入,五行元素都无法触碰其身,黄帝后亲赴采首山收集山中之铜铸造出一把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此剑就是百剑之首-轩辕剑!

黄帝持轩辕剑再战刑天,鏖战七七四十九天在常羊山下才战胜刑天,将其斩首而还,而获得了此术的黄帝深知【金刚霸体术】的威力,为了杜绝刑天这样危害人族统治的怪物再出现,故而将此功法的修炼进行了修改,将本应该处于脖颈处的罩门换为子宫处,使得男子无法修炼。

千载过后,此术最终被兵家祖师邱如龙于常羊山下的一处无头人坟墓中发现,才知晓此乃失传千年的秘术,邱如龙无法修炼此术,便交于自己的女儿领悟,自此邱家凭借这冠绝古今的学在历代华夏王朝中建立功勋,而自然而然邱家也逐渐衍变成女子当家,一直延续至今。

但我却一直没有找到关于娘亲另一个功法“火”的来源,娘亲不但深通【金刚霸体术】更是以可以使用“青焰圣火”而闻名于世,当年吉田小次郎用生命祭出天照大的不灭之火都无法伤害到娘亲分毫,可见娘亲功力之深,但这淡蓝色的异火从何而来我却至今不明,娘亲也从未提起。

提起东瀛,我脑海中就不由的浮现出三年前我和娘亲一起远赴洛京参加百家大典,那一次代表东瀛来参赛的是两个一高一矮的男人,其中领头的是一个戴着斗笠身体颇为孱弱的中年男子,一路都在不停的咳嗽,一副肺痨鬼的德行,另一个则是一个八九岁,面带青涩的小男孩,而我则作为那一次道家的弟子也参加了比武。

我当时意气风发,一路过关斩将将不少夺冠热门都斩于马下,可却在决赛遇到了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异邦幼童,起初我以为胜券在握,虽然知道这小屁孩也击败了好几位当代显门的高手,但我却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尤其是当时我的飞廉踢与伏波掌都已经达到了可以碎石断流的实力,可以说是整个道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真正当擂台打响的时候,我却傻了眼,我已经记不清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记忆里只依稀浮现出当时自己好像被谁的视线一直紧盯着,直到我无意间和那双眼睛对视,之后的身法就越来越慢,挥出的拳头也力不从心,直到最后被这小屁孩一脚踢出擂台,再然后就是自己在床榻上躺了快三个月之久,这期间我的身体几乎没办法动弹,就好似散了架一样使不上力,那阵子更是见不到娘亲的身影,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我只记得自己睡的很沉,比以往都要香甜,梦里甚至还梦到了娘亲和我……

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了行动力,可也是自此以后,我被病魔缠上了身,以往我身子骨好的很,光着膀子在冰天雪地里打坐修行都什么事没有,可就在我能动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你在找什么?”

打断我思绪的是娘亲冷不防的声音,我吓了一个激灵,转过身正看到一身白玉旗袍,素面朝天的娘亲在藏经阁的门口正静静地望着我。

“没……娘……孩儿睡不着,便想来寻两本功法一阅。”

娘亲那双冷傲的眸子微微打量了一圈,接着娇躯一转离开门前。

“明日随我和雨萍赴洛,早些歇息。”

赴洛?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的呆在原地,刚要出门询问却发现娘亲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那淡淡的牡丹芬芳。

当我身处繁华的洛京时,我才知晓这次来赴洛的原因,今日竟然是东瀛使团朝拜进贡的黄道吉日,本就人来人往,富丽堂皇的洛京城今个更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皇帝要亲临天启城接受东瀛使团的朝见这桩大事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这也是东瀛在十五年前宣布臣服大秦后的第七次朝贡,但这一回和往日不同,因为在今年夏至时,东瀛终于结束了长达数十年的南北割据,战乱也得以平息,东瀛天皇亲选当地最负盛名的大名井上家的家臣来赴洛朝见,这不单单是藩属国对宗主国的一次简单朝贡,更是传达了东瀛天皇一个新的政治信号,那就是“东瀛即使恢复大一统,也依旧会对大秦臣服。”

而作为大秦的天子,这位已经坐在大秦皇位上长达近二十年的九五之尊自然也要表达出自己应有的诚意与大度,东瀛历次赴洛朝拜,所献之贡品其实并无多少珍贵之物,但作为天朝之主,九州之尊,大秦每次回礼的价值都要翻上数倍,这不仅是一个宗主国的慷慨,更是为了在外交上安抚住这群贪得无厌的倭龟,大秦的主要经略地点还是河洛一带,目的就是用来稳定国家的统治根基,只要江南没有东瀛海盗的为非作歹,那大秦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抗陇右的屠韦跃与北境的异族。

朝廷内在得知东瀛南北一统后还在纷纷犹豫要不要再次派秦雨萍镇守江南,之前的东瀛因为内部战乱不止才迫于压力选择了苟且,可真若它们卷土重来,中央政府就不得不再一次将财力兵力投入到江南各郡,但唯一一口认定倭龟不敢再兴风作浪的却只有秦雨萍一人,这位号称“倭屠”的帝国军上表天子,认为不要调转兵峰,国家主要的战略部署防范的依旧是凉州各地与河北诸镇,在江南布置重军反而会打草惊蛇,引得那些生性敏感的东瀛人心怀芥蒂,更应该派遣使臣恭贺东瀛平定内乱,相信不久后,东瀛的使者就会赴洛京再次上表称臣。

而事实也如萍姨所料,今日的盛典中,身披龙袍的皇帝在百官簇拥下亲自接待了井上家的家臣,宴席间双方也频频对饮,而作为大秦的国师与兵马大元帅,娘亲与萍姨就坐在皇帝身边,我则因为娘亲的缘故也坐在末席,娘亲这次带我来的原因很简单,她要奉旨和萍姨作为还使远赴东瀛!

我起初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皇帝想要为了表示诚意随便找一个使者带着还礼去就可以了,为何要亲自提名娘亲和萍姨这两位帝国名望最高的国师与元帅远赴岛国,但想来从他们宴席间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得知,就因为她们二人独特的身份与昔日抗击倭寇的经历才会被付以重任。

“天可汗在上,我藩国家主为了促进两国之间的和平与友谊,愿以最好的礼节来欢迎贵国国师与元帅亲往。”

井上智彦生的一张让女人都嫉妒三分的脸庞,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白色调和服,身段修长,皮肤白皙,尤其是那双星眸勾人心,仿佛让人看一眼就陷进去无法脱出,他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一头黑发散在脑后,在那个遍地矮子的东瀛岛国,他完全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那种出身于贵族家庭与生俱来的高贵得体与稳重自若使得他成为这一次赴洛朝拜最佳的人选。

天子很是满意天可汗这个称呼,而且井上把东瀛的天皇比作藩国家主更是让这位二十年来一直被吴家把控朝政的傀儡皇帝更是受用非常,他放下那玉杯中的佳酿一捋胡须龙颜大悦。

“呵呵,不知贵国家主为何偏偏要让朕最得意的两位爱卿前往啊。”

井上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又对坐在一侧的娘亲和萍姨也行了一个二阶礼,才不紧不慢的答道。

“昔日我藩国战乱不止,出现了不少不奉家主的各地大名组织海盗与浪人祸乱边境,这些混蛋严重危害了二国之间的和平,是天可汗英明武,及时派贵国国师与秦元帅披挂出征才剿灭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海盗,还东海太平安宁。”

见皇帝连连点头,井上智彦的眼扫过娘亲和萍姨的脸庞,又继续道。

“家主对此常年来都心怀感激,更是屡屡用国师与秦元帅的事迹来鞭策约束各大名,不遵从国家管理和律法的居心叵测之辈就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此番前来,在下也是带来了家主的愿望,他希望可以亲眼一见贵国的两位女中豪杰,同时也想让二位借此次机会来传授贵国的道家显学与兵家兵法,以促进二国间的学术交流。”

娘亲听完只是皱了皱眉,但萍姨则有些不悦,她对东瀛人恨之入骨,当年手上更是不知道沾了多少倭龟的鲜血,黑松山的大屠杀,别说东瀛家家皆知,连大秦市井间都耳1能详,吴天,吴筹一派更是多次上表弹劾萍姨不遵军法,肆意杀戮,不过都因为萍姨立下了破敌之功被天子压在案下不予追究,萍姨也因此主动宣布远调,离开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来使所言不假,朕也有此意,大秦与东瀛本就是依山傍水之国,理应将我天朝文化带去尔国,可国师与元帅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着实有些不舍啊。”

天子自然已经被奉承的尾巴都要翘起来,而且井上所说也并无不可,现在大秦外有强敌环伺,内部朋党互争,自己的皇位都坐不稳,还是先稳定好东南一代才能积极进取,重兴秦室为主。

而且不过是一次还使而已,不出个把个月应该就结束了,但反过来想,现在也是用人之际,天晓得塞北的鲜卑人什么时候会磨刀南下,陇右的妖族又会不会再次扣边,节骨眼上要是没了这两位定国柱相助,这洛京城里可真就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最主要是的娘亲与萍姨代表了当今道家一派,更是用来制衡吴党的关键所在,这更不得不让这位本就如履薄冰的当今圣上犹豫三分。

井上智彦见眼前的华夏天子一时间下不定主意,他突然面露难色,竟然抬起衣袖挡在眼前,声音呜咽道。

“唉,天可汗有所不知,我藩国自从南北一统以来,不少西方异邦都纷纷前来公然勒索,逼迫家主认那些异邦白人为宗主国,国内久经战火,残破不堪,哪里敢与那些拿着洋枪的异邦人为敌,然我家主力排众议,始终认为天可汗所领之华夏才是当今天下正统,为了使那些异邦人心服口服,家主借“百家大典”之名,在京都举办了名为“天下第一武道会”的擂台,欲招募天下名士来参加此会,以彰显华夏天朝的地位来震慑那些异邦人,因此家主才斗胆请国师与元帅两位大贤相助。”

井上说到这更是啜泣连连,呜咽落泪,估计是没少受那些白人的羞辱。

皇帝陛下听到这也不禁皱起眉,比起井上口中的什么武道会,他更在意的是东瀛天皇的话外之音,大秦开国之初没少与西域诸国交战,没想到这些胡人居然将目光锁定在了东瀛上,远交近攻这个词他再1悉不过了,一时也着实让他揣摩不定。

“陛下,胡人性贪,久图西域,只不过他们碍于割据凉州的妖族势力才不敢冒然西进,故而试图拉拢东瀛,试图从海关打开缺口,东海自古便是我华夏边防海链关键所在,胡人此举不得不防啊。”

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吴天终于放下酒杯,眯着那双黄豆眼,他声音有些沙哑,就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别扭,我侧目看去,这位奸相生的一副心宽体胖的老好人德行,但那两只贼溜溜的双眼却正内射精光的从娘亲和萍姨身上貌似不经意的扫过,着实让我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皇帝虽然一向和这位三朝宰辅不对付,但此言听罢也是连连点头,一来他不想让东瀛与西方胡人形成联合之势,再者这也关系到了大秦的声望与脸面,东瀛虽然十五年前与大秦为敌,但怎么说也是二百载来都臣服于华夏,他可不想到了自己这一代落得个四周列强环伺,自己却毫无作为,最后把老祖宗的脸面都败光的昏君名号。

“来使莫要悲伤,朕自然晓得尔国家主的忠心,此次比武大会,朕会让国师与元帅与你同行,以震我大秦天威!”

听到皇帝亲口答应,井上不禁破涕为笑,连连叩首,天子也是抚须大笑,他将目光投向娘亲身子微微侧过,放低声音,话里话外却明显带着一种商量的语气。

“圣女,形势所迫,还望大贤能屈身一往,此关乎到我大秦国运。”

“遵命。”

娘亲只是螓首微垂,没有半点犹豫,身为大秦的国师,道家六贤中唯一入仕的代表者,她要做的就是重振华夏,让苍生不受战火侵犯,而且天子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就在刚刚他还醉眼朦胧的亲自解下他的玉带赠予了井上以示安慰,后者虽然眼泛泪花,但连饮数杯却面不改色,举止不乱,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疑。

“陛下……所言极是。”

萍姨见娘亲答应下来也只好硬着头皮接旨,她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想去,她对东瀛人的印象只有卑劣与下流,如果让她形容,恐怕有无数的贬义词在等待着井上的同胞,但对方的言辞却天衣无缝,不但把当年倭寇犯下的累累罪行一股脑的推到了所谓的“不法分子”身上,把东瀛天皇撇的溜干净,还顺便把她和师姐镇压倭寇的荣誉都给了当今这位傀儡天子,一通看似阿谀奉承但却滴水不漏的外交说辞下来,着实让她无法找出破绽。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哪里不对,娘亲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桩差使,而且还执意要带我前来,难不成是想让我也一起……

宴席结束后,井上智彦有规有矩的连连行叩拜礼才带着使团离开,我们二人走出皇宫,在玉阶上擦肩而过之际,他对我躬身一笑,我也点头示意,但看到他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的时候,我总觉得似曾相识,我摇了摇头,心想估计是自己贪饮了几杯。

晚上我们一行人留宿在了皇宫深院,这里是当年天人二宗赴洛时所住的房间,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以至于让我一时间无法接受,和五师哥那场较量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后院练练拳,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夜空,我心中思绪万千,不出意外的话这趟远赴岛国的差事我也应该会随娘亲同去,我还是很想去外面的世界转转的,我从生下来就只来过洛京,剩下的时光都在清道观里度过,可一想到娘亲和萍姨的身份难免会在东瀛引来麻烦,我就觉得此番前去总有些不妥,娘亲明明可以拒绝这趟烫手差事,但在我看来,她似乎反而想走这一遭。

我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烦心事,说来说去不过是一次还使罢了,就当做是出去远游了,正好也放松一下最近杂乱的心绪,我深吸了一口气,摆开架势开始练拳,三年前我可以称得上是道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论拳脚功夫整个清道观都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可自从那次百家大典后,我的身子就变得和个女人一样,之前很多的拳法我都无法再继续学习,体术和道法不一样,体术的基础是你需要一个强健硬朗的身体,但事与愿违,现在的我拳脚无力,估计连杀鸡都要费上半天劲。

但我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上次比武后,我觉得我还是有机会翻身的,娘亲说过,武道的突破就是突破自己身体的限制,她能从一介凡人靠着“体修”的身份步入仙尊之列,被顾玖辞赏识,获得了太元圣女的称号,成为道家女仙之一,作为她的亲生儿子,我又怎能选择泯然众人!

“拳法不应该是这样练得。”

我连续打出一套拳法,刚要歇息一会,娘亲1悉的声音便从我身后传来,我本欲回身行礼,鼻息间就嗅到了那股1悉的牡丹芬芳,娘亲的玉臂抚在我的臂膀之上,她柔媚的身子则紧贴在我的身后,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背后传来那浑圆紧绷的触感,娘亲今天穿着一身无袖的白玉旗袍,她很喜欢这件旗袍,听闻,自从诞下我后,娘亲就不再穿着艳色的衣物,以往她的着装从来都是火红的牡丹开叉旗袍,美艳如火。

娘亲的纤纤玉手握住我的手肘,接着我配合着她的动作缓缓挥拳,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眼睛偷瞄着娘亲那天人般美艳的脸蛋,她是那样的美,美到即使我是她亲生的儿子也会感到心中燃起男女之思的欲望,肤如凝脂,唇绽樱颗,云鬓峨峨,修眉联娟,那双美目犹如一泓清水,流盼之际,清雅高华,秀美绝俗的韵,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既想多瞧两眼,又不敢直视仙子片刻,这种美很让人矛盾,既不是传闻中天人二宗的清冷高雅也不是寻常凡间女子的妩媚妖冶,娘亲更像是仙子与凡人的结合体,就如同她的身份与经历一般,让人既想接近一睹圣容,又害怕自己会玷污了仙子的圣,破坏掉那最美的风景线。

“修道者切莫三心二意。”

娘亲仿佛发现了我那炙热的眼,她樱唇微启,那青葱般的玉指刻意用了三分力捏在我的手臂上,我脸颊发烫,赶紧收回心猿意马的目光,娘亲在月色下扶着我的臂膀教我一招一式,渐渐的我没有了期初的那丝分外之想,娘亲的身上仿佛与生俱来拥有着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的魅力,即便这些年来她对我这个亲生儿子一向不冷不热,可我打心底里一直对母亲无比的尊重,我对娘亲的爱更多的是对她身为圣女的崇敬与一个以体修身份步入仙列的钦佩。

“慢呼吸,柔化之劲乃是气功拳的基础。”

娘亲的声音虽然依旧和以往一般波澜不惊,但我依旧感觉到了如丝缕般的温柔,我缓缓吐出一口沉气,暗道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怎的忘了拳法的基本功。

“吐纳之法虽为基础入门,但也要勤加学习,柔劲与刚劲不同,要使呼吸均匀,道家拳法并非寻常武学,有阴有阳,以柔克刚,亦有动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刚柔相含,却又含而不露,此乃关键所在。”

我细细品味着娘亲的话,吐纳逐渐自如,呼吸也更加灵活,拳拳挥动间似有四两拨千斤之势,我发现这些都是我以前学过,或者说是烂1于心的招数,但我现在的身体俨然已经无法再发挥出它们的全力,可我不甘心就此打住,娘亲不知何时已经从我身后离开,我挥舞着拳头,在空中打出阵阵破风声,连周遭的树枝都在微微晃动,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娘,我这套拳打的如何!”

我打出一套完整的气功拳,刚想回头炫耀一番,却突然感到心头一痛,眨眼间,那股之前在擂台上升腾气的燥热感再一次席卷全身。

“继续……给那个女人看看……你不是废物!”

一个阴森的声音不知何时钻进我的耳中,我不受控制的抬起双手,咬着牙绷紧全身的肌肉,努力让自己的四肢发挥出最好的状态,可在三拳打出后,我还是累的气喘吁吁,从骨骼到筋脉最后浮于体表的无力感在侵蚀着我的四肢百骸,以至于等我再想抬起手臂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不住的打颤,娘亲站在我身旁静静的望着我,我的余光依稀看到娘亲好像踏前了一步,犹豫间接着又将白嫩的足尖缩回。

“娘……我……”

我再一次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生怕望到她失望的情,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一次次在娘亲面前出丑。我猛的一发力,骨关节发出嘎吱一声,手臂僵硬的抬起,但马上剧烈的阵痛就传遍全身,但即使身体已经发出了崩溃的信号,我还是咬牙坚持,两条腿都在不断的打颤,汗水顺着额头渗出滴入赤红的眼睛肿。

即便如此,我依旧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而那股强烈的躁动正在一点点充斥我的大脑,耳畔那个可怕森然的声音愈发清晰,在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自己赤裸在外的手臂竟然浮现出了一层浅灰色如同灼烧的痕迹,而且这种类似于灰烬的颜色正在一点点变得更深,就如同要刻印进我的血管筋脉中一样。

“罢了,子源,身体要紧。”

我刚要再一次抬起手臂,娘亲的声音冷不防从我身边传来,我脑子一震,感觉好像有一盆凉水顺着头皮倾泻而下,将心中那团躁动不安的火焰浇灭,我喉头一酸,眼泪就顺着眼眶不争气的掉下来,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一个不甘落后的人,可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最不甘心的自然是我自己。

“娘……我没有办法……”

我几次咬住牙不想哭出声,但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这三年来的压抑,我现在急需一个温暖的地方让我宣泄出来,而能够接纳我的只有我面前这个女人。

“子源,你不必向为娘去证明什么,娘都知道。”

我抬头望着娘亲的秀面,她少有的露出了一抹关怀的色,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她对我笑过了,我一头栽进她的怀里,感受着那1悉的体香和温热的怀抱,娘亲分开手在我背后慢慢抚摸着,一种无比温暖的热流顺着我的背部一点点渗入身体中,我体内那个还在嘶吼乱吠的冥冥之音也渐渐消散,我脑子昏沉沉的,不知何时在娘亲的怀里睡了过去,我隐约在闭眼前听到她轻叹一声。

“源儿,娘会让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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