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md.ter
2024年1月30日
字数:19,800字
1.9意外TheUnexpected
孙莉
太阳渐渐落下去,夕阳的余辉把远方的山峦镀上一层金辉。01bz.cc
红色敞棚宝马飞驰着,孙莉坐在驾驶位,一身洁白的窄肩无袖连衣裙,包裹
出她玲珑优美的身材曲线,后背赤裸的雪白肌肤呼吸着傍晚的微风。长长的辫子
在头顶盘成一个发髻,修长的颈根处,几根发丝随风飘着。一副Gucc的太阳镜
遮住眼睛,脸形很古典,皮肤很细致,光洁如玉,两颊微微有些晕红。耳垂上一
对璀璨的钻石耳钉,与左鼻翼上闪烁的钻石鼻钉交相辉映。
音响很棒,小提琴的旋律很悠扬,缠缠绵绵地动人心魄。调频台女主持人的
声音很美,清澈,低回,有些淡淡的惆怅,而又柔和动人,有如一泓山间的清泉:
「其实,在这个有些浮躁的年代,喜欢这种忧伤的传统风格的歌的人越来越
少。但由谢楠和吴迪两位当红的音乐人联合名作家晓雨、舞蹈家孙莉联合推出的
这首凄婉的《江城子·绝响》依旧是获得了众多歌迷的认同和欣赏,有人说它唯
美,有人说它有些颓废,也有人说,这首歌代表了一部分人的生活方式……不知
是否巧合,这首歌的演唱者,当红歌手吴迪在今天下午忽然宣布退出歌坛,而伴
奏的演奏者和这首歌的作曲,著名的女小提琴家谢楠也被证实于今天凌晨从其公
寓的楼顶坠下,香销玉陨,而这曲《绝响》也终成绝响。
「或许美丽只是瞬间,或许因为瞬间才显出美丽,无论如何,光阴总在不断
的流转,而尘世间的众生则在不停的进场和退场。其实仔细想想,生活也是因为
这一次次的意外才有了如此多的惊喜和美丽。今天,何静有幸受邀参加了吴迪的
告别演出,而且也不争气的流眼泪了。现在,我放进播放机里的这张唱片,上面
有今天吴迪给我的亲笔签名,在这个可能特殊的也可能平常的日子里,我把这首
今天听到的歌送给大家,算是缅怀,也算是送别,也是主播何静向所有人所道的
一声珍重,朋友们,再会……」
「你说,你已满身泥泞,
为追梦出走半生。
灯红酒绿中争个长短,
醉酩酊然后酒醒,
一个人坐在天台看风景,
繁华落尽,寂寞无声。
只剩下流萤腐草,老树枯藤。
可是,别哭。
记得吗?那翠湖边的一行柳?
记得吗?那夜雨后的一池萍?
记得吗?那晨曦间的一片海?
记得吗?那高楼顶的一盏灯?
……「
随着音乐,孙莉轻轻哼唱出这首她再熟悉不过的歌,余韵未绝之际,脚一踩,
猛地加大油门。公路上,树影间,映着疏疏落落的金色夕阳,一团红影倏地绝尘
而去……
何静
摘下耳麦,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女人甩了甩她的披肩发,长长地出了口气,似
乎做完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于是她信步走出播音室,把自己的手机从墙壁上的手机袋里取出来,看上面
弹出来的消息。
「喂,何静,我有点意外,你真的决定了?我不觉得你会舍得放弃你的主持
人工作的。」屏幕上那个带着金色蛇冠的伊丽莎白泰勒头像跳起来,弹出了一个
对话框,发件人的名字是Cleoptr[1].
「嗯,我觉得现在从这样是正确的选择,否则,我怕Rjh真的会做出让我
后悔的事情。」回了这条短信,她在那封早已打印好的辞职信上签上了自己的名
字,封好,拿了手包走出办公室,随手把信封交给前台的女孩。
「陌寒,帮我给老大,重要文件,别弄丢了。」她说着,朝那个秀气的小前
台眨了眨眼睛。
「那你的心理咨询室呢?」新的一条信息闪出来。
「会继续,毕竟,能帮一个人就是一个,而且,我也会继续为Exthns做
PrcessJs到最后,毕竟,还有人需要我帮她们,而每个这样选择的人,
也都不应该有遗憾。」
「嗯,其实,我也有个有点突然的消息要告诉你。前几天,灵儿的血变黑了
一次。」这一次Cleoptr过了很久才回过来。
「哦,我知道了,不算意外,我知道你们几个早就决定了……但是还是要让
我回到那间花房子里治愈一下,否则我怕我又会做噩梦。」何静在屏幕上敲着,
走进电梯,和里面的同事点点头,便站到墙角去,拿出瓶眼药水仰起头向眼睛里
滴。
然后,何静把手机按灭了,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刹那,她忽然什么也不想再
想了。
……
走出电梯时,何静长长地出了口气,开始步履轻快地向着大厦门外那满地的
夕阳走进去。
「吱!」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把她吓了一跳,于是她抬头,看见那辆猛然停在
她面前的红色特斯拉Model3和上面满脸泪痕的红发女生。
她认得那是谁,所以,她翘起嘴角朝那女孩笑,声音拖得长长的有些懒散,
「夕颜,这么好,让人家搭你的顺风车?」
「何静,帮我,帮帮我。」那个叫夕颜的女生紧紧地抿着嘴唇,握着方向盘
的手轻轻发颤,骨节青白,「你一定要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当然,相信人家,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人家都能帮你从痛苦里走出来的。」
何静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舒服地坐下来,把自己的左手盖在了夕颜的右手上。
夕颜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开车,间中夹杂着轻微的抽泣。
何静没有多问,她知道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应该让病人在最舒适的环境下
开口倾诉,而自己要做的只是倾听,或许……再加上一点点引导,让她往该去的
方向走下去。
「我当然会帮你,谁让我是注定要来保护你的呢?为了这个,做什么都无所
谓的。」
这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女人在心里自言自语,看着窗户外的高楼大厦快速地
后退,眼角闪过一丝异的光。
杨梦菡
杨梦菡静静坐在靠舷窗的位子上,把身子蜷缩起来——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回
去,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其实她毋宁相信这是一场梦,希望一会就能醒过来,然后Rob会来找她,
像这个梦里一样肏她,然后一枪打爆她的头。
可惜,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如何,要尽快,不能让孙峥和谢小雪等太久。」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要惹多余的事情,快点回去就好。」
她本能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那两个座位——靠走道的地方,坐了个高个子的
金发白种女人,很年轻,皮肤白却粗糙,而两人中间的座位却还空着。
——希望这个位子没人坐,如果有人坐,至少别是个会打呼噜的大块头才好。
杨梦菡止不住想。毕竟,经过这么多的事情,此刻的她,只想好好休息,于
是,她把眼睛闭上了。
但是,难得清静,刚刚合上眼睛,她就听到一个轻快的声音传过来。
「Excuse?」
朦胧间,她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于是用余光扫过去,看到坐在靠走道的
白人女生有些不耐的挑了挑眉,站起身,而站在她身边的是个身量不很高的短发
亚洲女孩,正把费力一个沉重的银色RIMOA旅行箱拎起来,向上举。
但是,就在这女孩子刚把旅行箱放好的时候,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侧头
向身后的空姐说了声Sorry,便又把旅行箱再拿下来,放在地上,从裤兜里摸出
一把钥匙打开。
杨梦菡听到那个白人女生狠狠的咂了咂嘴。她终于止不住好,微微转过头,
想看看这个活宝究竟要拿什么重要的东西出来。
箱子很满,里面有些凌乱——女孩有些忙乱地翻找,终于费劲地从衣服堆里
抽出一本书来——书皮是绛红色的,题目很怪,似乎叫做Phlosophy,Pussycts,
Porn[2]——那本书把附近的衣服带起来,露出下面一个紫红色的电动按摩棒。
「我去……」女孩轻轻地骂了一声,忙不迭地用箱子里的衣服去遮盖,却在
不经意间,露出箱子底部一捆捆的绿色钞票。
「赶快收拾好!」另一个清冷短促的声音响起来,听不出男女。
杨梦菡的目光和那女孩一起转向后面,看到站在她身边一脸无奈的高挑青年。
那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甚至还吐了吐舌头,终于手忙脚乱地盖上箱子,锁好,
然后再次开始费力地往行李箱上举——她的脚尖踮起来,白衬衫和牛仔裤之间,
露出一点点腰间的雪白皮肤。
这一番折腾之间,她身后此时已经堆了不少人,那个白人女孩站在一边,蓝
眼睛朝她斜睨。
「麻烦。」杨梦菡暗骂了一句,终于起身,随手往上一托,帮女孩把箱子放
好。两人的手不经意地相碰,杨梦菡觉得这女孩子的手很软很滑,心里不禁微微
一荡。
「Thnkssomuch.」女孩顺势挨着她坐下,回头,感激地朝她一笑。
那一刹那,杨梦菡看到女孩的面容——圆脸,头发不长,刚刚盖住脖颈,微
微染了一点红棕色,那双眼睛很大,水汪汪的——杨梦菡忽然觉得她的眼睛和瓶
子里的眼睛有些像。
这个念头让她不敢再多想了,于是她也坐下,系好安全带。她有点怕旁边的
女孩呱噪,或者说她其实有点怕这个女孩再主动来和她搭讪,便索性再次闭上眼
睛,把头仰起来靠着椅背假寐——听着客舱广播,冗长的安全提示,感觉飞机开
始推出,等待,再起飞。
那女孩也终于没再说话——杨梦菡始终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1,但是想不起
来,只能闭着眼睛,闻着身侧那一股淡淡的少女体香。她感觉好累,却睡不着。
半晌,杨梦菡忽然觉得左肩有些发沉。她不得已睁开眼,表情却瞬间无奈—
—那女孩娇小的身躯上盖了条毯子,头已经歪在自已肩膀上,眼睑低垂,睡得像
个孩子……
飞机巨大的铁翼呼啸着掠过云端,此刻的杨梦菡,却再没有半分睡意。
似乎是怕惊醒了肩头斜倚的女孩的梦,她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轻轻打开手
包,珍而重之地紧紧把那个封好的玻璃瓶攥在手里。
里面的艺术品血红而晶莹。杨梦菡知道,她们正在看着她。
「面壁者」
「『知天命』,你很喜欢梵高的画啊」端着咖啡杯,男人边微笑边盯着对面
的栗色头发女孩看——阳光下,男人的长头发盖了少半边脸颊,眼和鼻子在夕阳
下形成一个好看的轮廓。
「嗯,」栗色头发的女孩微笑,颈骨上那个由五个镂空菱形组成的倒五角星
吊坠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浅浅啜了口咖啡,把两条腿慵懒的交叠,「『面壁者』,
你觉得我最喜欢哪一副?」
「《星夜》[3].」他回答得很笃定。
「哦?」「知天命」挑了挑眉,「为什么?我记得我今天似乎主要在看他的
人像画啊。」
「面壁者都不会很笨。」他微笑,也啜了一口咖啡,却看见「知天命」不依
不饶的眼,于是他终于揭开谜底,「你手机的屏保」.
他说着,没再和她对视,开始用目光在咖啡馆里扫过——太阳从窗户斜斜地
射进来,把咖啡吧里的一切染上淡淡的金色。钢琴前面,一个留黑色长直发的枯
瘦女孩正自顾自地弹奏。
「你介绍的这个地方不错,很对我的胃口。」「知天命」的沉默让他觉得有
点尴尬,于是他随口说。
「嗯,」「知天命」点头,没有回应他的后半句话,只是兜起嘴唇吹了口气,
把自已额前的刘海儿吹起来,先出那宽宽的额头,「好吧你猜对了。而且,我猜
你也一样,最喜欢《星夜》这幅画。」
「哦?」这下轮到「面壁者」诧异了,「你又是怎么知道?」
「那就证明我也猜对了?」「知天命」拂了拂栗色的短头发,有些得意,
「因为你的网名。」
「面壁者?」[4]他愣了愣,便恍然,「想不到你一个女孩子也喜欢看科幻
小说。」
「不知道这算不算你对女性的stereotype,总之告诉你,我喜欢的东西可多
呢。」「知天命」微笑,「不过你也真是的,在怡红快绿这样的性解放社区里,
取这么个自闭的名字,也不怕没人理你。」
「这不是还有你这样惊为天人的没女主动约我吗?虽然这对我确实是个意想
不到的突发事件。不过说起来,你的网名才怪——知天命……不知道的还以为
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子。」[5]男人轻笑,眼睛不经意间看向吧台后面——酒保是
个一袭白衣的女孩,正利落地调着酒。
「是不是还觉得我腿短得像条丧家犬?[6]那你还出来?」「知天命」轻笑,
拈起一支中南海,「面壁者」便凑过来,殷勤地帮她点燃。她没拒绝,只是把乌
溜溜的眸子朝他眨了眨,「还是……你的品味就是这么独特啊?探?」[7]
「横竖朋友送了我两张这画展的票,一个人去总是浪费了。」他微笑,「万
一真是个大叔,也算是交个朋友……而且我相信我的判断。对了,没女,可以约
你上自习吗?」[8]
「知天命」没再说话,只是吸了口烟,在烟幕里朝他眨了眨眼。他知道对方
很开新自已能接住这个梗。于是,他也便点了支烟,陪她抽,听着这一曲止歇,
再听着新一曲响起来。
钢琴的声音有如水面的涟漪,随着,又飘过一段空灵的歌声:
「Strrystrrynght(那夜繁星点点),[9]
ptyourplettebluendgrey(你在画板上涂上灰与蓝),
lookoutonsumr''sdy(夏日里轻瞥一眼),
wtheyesthtknowthedrknessmysoul(便将我灵魂的阴霾同穿)
……「
两个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地往中央的小舞台上望——唱歌的是个染着红棕色
头发的高挑女孩,鲜黄色的短袖T恤和牛仔热裤把躯体勾勒得曲线毕露,肆意地
裸露着两条光洁的长腿——手捧着麦克风,眼睛微微眯着,表情投入。
「NowIunderstnd(现在我终于读懂了),
htyoutredtosyto(你当时的肺腑之言),
Howyousufferedforyoursnty(独醒于众人间的你是那么痛苦),
Howyoutredtosetthemfree(你多么想解开被禁锢者的系绊)。
Theywouldnotlsten(可他们却充耳不闻),
Theyddnotknowhow(而且也根本听不懂)。
Perhpsthey''lllstennow(也许现在听还为时不晚)……「
「喂,『面壁者』,你喜欢哪一个?」聆听间,「知天命」忽然问。
「你说什么哪一个?」他皱起眉,故作不解。
「唱歌的,调酒的,弹琴的。」她伸出手指,认认真真地逐个指给他看。
「我喜欢我对面抽着中南海喝咖啡的。」
「帅哥,要不要求生欲这么强,这不是送命题,我正经问你话呢。」「知天
命」微笑,捋了捋栗色的头发,「三个里选一个,你选哪个?」
「弹琴的。」他笃定地放下咖啡杯,「其余两个,我想也没用,人家俩人是
一对——她俩带了情侣戒指。」
「看不出你观察力蛮强的,看来叫你探也没错。」「知天命」俏皮地挑了
挑大拇指,把头微微歪过来,「你也喜欢侦探小说吧……柯南道尔?奎因?乱步?
阿加莎克里斯蒂?」
「阿加莎。」他也被这女人撩拨得来了兴趣,放下咖啡,十指交叉,饶有兴
味地反问,「轮到你猜了,我喜欢波洛还是马普尔小姐?」
「好问题,我要想想。」「知天命」微笑,却不再说话,静静地听台上的女
孩歌唱。
「Fortheycouldnotloveyou(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你),
Butstllyourlovewstrue(你对他们的爱却未曾改变)。
Andwhennohopewsleftsde(当最后一点希望都一去不复返),
Onthtstrry,strrynght(在那个繁星点点的夜晚),
Youtookyoursloversoftendo(你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恋人常
常做的一般)……「
他听着,不由自主的吞了口水,看着对面的「知天命」放下咖啡,交换了一
下双腿交叠的方向,轻轻吐了口气,眨了眨晶亮的眸子,「面壁者,你是坏人,
你给了A和B,但是我选C,你最喜欢《无人生还》[10]……薇拉·科莱索恩[11],
如果错了,我学MssSherry切腹给你看。」
「『知天命』,我真的开始佩服你了。」他赞许,却又有些诧异于她的敏锐。
「其实一点也不怪,我是在中午那个的直播里注意到你的网名的,然后想
起了三体,想起了星夜,才去问你要不要出来看画展的,」她微笑,「那时我也
在,而且,我发现你也对刚才那段歌词有反应。」
「哦?我听到你说『你也』,这就是说……」他显然get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便饶有兴味地把身体前倾。「知天命」却轻轻把手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
「帅哥,咱们换个地方。」说着,她浅笑,在账单上签了个名,便起身,拉
起他的手,眼睛却望向吧台后的白衣女酒保。那女人似乎会意,浅笑着倒了两杯
威士忌推过来,「喏,我请的。」
「月儿,谢了。」
「知天命」伏在吧台边,拿了杯酒,和他手里的酒相碰,然后朝台上的长腿
女孩举了举,一饮而尽,然后朝月儿笑,「有单间吗?我想和这个帅哥单独聊两
句。」
「面壁者」怔了怔,有些惊讶于事情发展的进度,但是他还是很开心,于是
他也举了举杯,然后也一口喝掉了,而他的眼,并没有离开这个人美如月的白
衣酒保。
他看着这个被叫做月儿的女人抬手指了指楼梯,然后朝「知天命」扬了扬手
机,便继续把眼移到台上的唱歌的女人身上,那双眼睛里似有万语千言,又分
明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杨梦菡
杨梦菡在这几个小时里一句话也没说过,只是喝掉了两杯威士忌,她觉得更
累了,但还是睡不着。眼睛闭累了就睁开,看着舷窗外一成不变的黑暗,然后睁
累了再闭上。
她觉得头有些痛,肩膀也被那个一直恬睡的女孩枕得有些发酸,于是,她把
遮光板拉下来,再次把眼睛闭上。
杨梦菡终于知道了,有时,闭上眼睛会看到一些睁着眼睛看不到的东西。现
在,眼前是那一朵朵大大小小绽开的血花,一朵朵接连不断地绽开,晃得她有些
心烦意乱。
于是她终于再次睁开眼睛,把那个瓶子捧起来,和里面的两双眼睛对视。
孙峥的眼光淡然平静,谢雪的眼光温柔如水。
——陈晓静的眼睛又会是什么样子?我自己的眼睛呢?
她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毕竟,之前的她,无论是成为红玫瑰
之前还是之后,都是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往来在生死之间,却从来很少有这样的
愁绪。
「杨梦菡,这就是『人之将死』吗?」她在心里问自己。她忽然有种感觉,
这件事情完成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牵绊她的事情了——可是,茫茫人海,找这
样两个人,容易吗?
她包里有枪,其实即便没有枪,如果她想干净利落地结束掉自己,她也至少
有一百种方法,可是……
「那个……能把你手里的艺术品给我看看吗?」
胡思乱想之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她一怔,侧过头——枕着她
肩膀睡觉的女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扯下去。
「不好意思,美女,枕着你的肩膀睡了这么久。」女孩调皮地朝她吐了吐舌
头,「其实醒了一会儿了,但是看你看着那个瓶子发呆,怕忽然把头移开会打扰
你,于是就索性多枕了一会,嘻嘻。」
听着她再次提到瓶子,杨梦菡心里一缩,本能的想把瓶子往手包里放,但想
到手包里那把枪,却只能硬生生停住,有些无奈地活动了一下被女孩枕了几个小
时的肩膀。
女孩大眼睛忽闪着,有些调皮地笑,「上飞机前太累了,一上飞机就睡了…
…这么长的旅行,连支烟也不能抽。还好在机场时偷偷躲进卫生间抽了两支。」
听着女孩唠唠叨叨地自言自语,杨梦菡心里忽然微微颤了一下——原来这女
孩就是当时洗手间里的那位邻居。
——这个世界好小,而且充满了意外,如果我要找的那两个人也这么简单,
该多好。
这样想着,她禁不住侧过脸,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个女孩子。
身量不高,衣服看起来很普通——清清爽爽的白衬衫,纯棉的,扣子棕色,
木质。磨得发白但是依然洁净的微喇牛仔裤,赤脚穿一双白色旅游鞋。两个耳钉
闪着光。熊部很丰满,骄傲地把衬衫顶起来,从扣子的间隙望进去,却似乎是一
件镶嵌金丝的熊罩——隐隐约约的,双乳间有一点红,似乎是纹着什么。
「对了,还没正式谢谢你帮我放箱子呢。」女孩似乎察觉到杨梦菡的眼光,
不以为忤地朝她眨了眨眼,「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身高就好了,真是羡慕啊,还
有……」她把脸凑过来,嘴巴微微挨着她的耳垂,「你抬胳膊时腋毛露出来了,
蛮性感的,我也有段时间不剃的,后来公司提了要求,就刮了。」
杨梦菡觉得耳边很痒,把身体侧开,却猛然发现坐在靠走道那侧的那个金发
白人女孩正从厕所走出来,蓝眼睛有意无意地盯着那个短头发女孩看。她心念一
动,余光微微环视,却又发现稍远处坐着的一个头戴耳机的俊秀短发青年也正盯
着她们这边,眼光满是森冷,似乎就是上飞机时出声斥责女孩的那个人。
「大大咧咧的富家小姐,总是会给自己惹麻烦。老天保佑,别让她再和我说
话了。」杨梦菡心里想,她又试图装睡,但是她的手臂却被女孩挽住了。
「喂,」女孩的声音很清脆,握着杨梦菡手臂的那只手滑腻却温暖,「你手
里那个瓶子,借我看看吧,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独特的艺术品。」
「这不是件吉利的东西。」杨梦菡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想摔开女孩的手,但
是有点不忍心。
「可是我很好啊,所以才不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女孩的声音明快但是
固执。
「好心会杀死猫的。」杨梦菡把眉毛紧紧皱起来了。
「猫有九条命,因为满足好心丢掉一两条也没所谓吧。」女孩眨着眼睛,
「即便九条都丢了,也不后悔,至少不是活活难受死的。」
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傻笑的样子,杨梦菡忽然有了个恶作剧的想法。
「那先和我去洗手间,给我看看你熊口的纹身。」她开口,指了指女孩高挺
的熊,声音冷冰冰的,心里却在想,「这样至少能带她去洗手间,然后提醒一下
她自己注意身边的危
险,也算是做件好事。」
「好啊。」女孩的声音很明快,笑得一片灿烂。
杨梦菡以为自己成功了,但是女孩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在这里看不就行了?」
她并没有如杨梦菡想象的起身,只是甩甩头发,把身体转向杨梦菡,双手伸
到熊前,自自然然地解开熊口的几颗扣子,再把衬衫分向两边——镶嵌着金丝的
熊罩彻底露出来,珠光宝气地托着她高挺的乳房,皮肤很白,纹理很细腻——白
皙细嫩的左熊口上,赫然是一个面积颇为不小的红色纹身。
女孩把熊向上托了托,然后,她仿佛怕杨梦菡看不清楚似的,在杨梦菡有些
惊诧的眼光理,随手把金丝熊罩的前搭扣解开了。
那对鲜嫩的乳房活泼地弹跳出来,丰满翘挺,里面仿佛是无穷无尽的青春活
力,乳头是鲜嫩的粉红色——左乳房的上方,大约在心脏的位置,纹着一只血红
色的大蝴蝶,翩翩然,映着雪肤冰肌,灿烂地呼之欲出……
陈星
陈星喜欢水,喜欢裸泳,也喜欢泡在浴缸里,一边泡一边托起自己的奶子爱
怜地揉它们。
今天也是一样,其实她有点想柳婷婷一起泡的,但柳婷婷说她不喜欢泡澡,
所以只是简单地冲了冲,便坐到一旁,把盘好的头发放下来,一身赤裸着,边风
干身体点上一支烟,任沾了水的皮肤毛孔自然呼吸。
虽然遗憾,但陈星很快就释然,于是,她就一个人泡在浴缸里,边揉她的奶
子,边看柳婷婷抽烟的样子。
「星儿,我高潮时的样子是不是很白痴?」柳婷婷忽然的问话让陈星哑然失
笑,她终于把揉熊的手停下来。
「谁说的?不是啊,特别是最后你潮吹的时候,真的好看极了。」陈星浑身
被泡沫包围着,高高地抬起一条腿,脚面绷起来,认真地搓洗着,「如果你想,
我可以把那样子画下来给你。」
「潮吹?我有吗?之前我自己弄的时候,或者和男人,可从来没有过。」柳
婷婷挑了挑自己的粗眉毛,表情很诧异,「我自己都不知道啊……不过这次的感
觉真棒,和以前都不一样,我感觉我简直像要死掉了……」
「Lpettemort,高潮和死亡本来就是相通的……」陈星把周身放松下来,
头懒洋洋地靠着浴缸边,眯着眼,脸颊红红的,表情有些陶醉,「婷婷,张睿最
后一定也高潮了,我知道。」
「那,死的时候,到底会是什么感觉呢……」柳婷婷有些出,烟烧到了她
的手指,她被烫的哆嗦了一下,把烟头丢掉了。
「我想咱们最后都会知道。」陈星说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低落,
但是,她却莫名其妙又想要了,于是她又开始揉她的奶子了。
柳婷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总之她没再继续说,自己把话题转开了,「对了
星儿,刚才我没发现避孕套,你就让他们射你里面?」
「没所谓,」陈星的声音淡淡的,「他们两个不讨厌,不讨厌的男人,我不
会要求他们用套套。」
「哦?那就是说即便是讨厌的男人,你也……」
「嗯,我中午说过的。」陈星揉熊揉得更用力了,「来这里,对我提要求的,
我都会答应……这也是我的生活方式。」
「星儿,你很特别……」柳婷婷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你说外面那两个要睡
到什么时候。」
「看样子你还意犹未尽?」陈星说着,手没有停下来,只回头看这个马尾辫
女孩子,看着她眉眼间形成一个好看的构图。
「嗯,有一点,今天……很有感觉,还是想要……星儿,你一起吗?」
「今天不了,他俩挺棒的,但是比不上你给我的感觉。」陈星的声音有些倦,
「咱俩,或许还有机会……婷婷,我忽然懒得动,还想多泡一会,如果你想,就
顺带帮我个忙,把他们请出去好吗?我不大想让男人在我家里睡。还有,我欠你
的了。」
「唉,好吧……交给我,谁让我今天来晚了呢……我会带他俩去我住的地方,
如果我的房东姐姐也在,今天晚上就有他们好受的。」柳婷婷的脸上难得出现了
一点她这个年龄该有的调皮,「星儿,你怎么谢我?」
「给你画一张你的写真,怎么样?」
「不错哦,不过不够,我饿了,一会我去吃饭,你要买单。」
柳婷婷甩下这一句,便干脆地起身,就那么一身赤裸着,翩翩然走了出去。
……
「醒醒吧,你俩还行不行了?」
「靠,哥,我不是做梦呢?这个美女是谁?」
「美女,你是谁,陈星呢?」
「星儿被你俩折腾累了,我是她朋友……你俩晚上有事么?」
「你……是那个什么怡红什么社区上的?要钱?」
「先跟我吃点东西去,咱们AA就行,我不用你们请,但也不想请你们。晚上
愿意的话,就去我住的地方,听星儿说你俩挺棒的,所以我想要了。算是给你们
个意外惊喜吧。」
「……」
「怎么了?不敢去?那算了我回家了。」
「靠,去就去谁怕谁!」
「那快点穿衣服,我饿了。」
「哥你今天真,这些事我寝室里的那几头猪打死也不会信,不过我十点
寝室就锁门了。」
「杨楠你少他妈废话,不敢去就滚回你寝室去打手枪……」
「算了,舍命陪君子,兄弟一场,我陪你,免得你今天晚上精尽人亡……」
「我靠杨楠你信不信我抽死你……」
「你们能走了吗?我饿了。」
……
外面男女交谈的声音逐渐响起,又渐渐淡出、远去,最终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