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13日
时至今日，仍能清晰回忆起那个夜晚。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第一次，不是通过装有透镜的狭小圆筒，而是用肉眼直接捕捉到了群星的轨迹。
来不及为消失于夜幕与大地相接处的那位先行者而悲伤，紧随其后落下的光之雨慢慢将某种高昂的情感填满了少年的胸膛。
想高声呼喊，于是就那么做了，直到喉咙开始隐隐作痛，少年才组织好语句，要如何去分享自己的心情。
回过头，却发不出声音。
男人正与他心爱的妻子相拥而吻，所谓世界，仅容得下彼此。
直到那一刻，伍德才意识到，原来自己……
“……醒……醒醒……”
从梦境中挣脱的伍德，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分辨出眼前是谁。
“已经到站了，要先去旅馆休息会儿吗？”
和乘务员要来热毛巾的托洛洛为眼前男人拭去汗水的同时，将纤细修长的手指充作梳齿仔细打理着他额前的乱发。
“谢谢，已经好多了，还是按照计划好的路线吧。”
伍德接过毛巾，示意自己来没问题，托洛洛倒也不坚持，收拾好行李后双手放在膝上静静注视着他。
不像是父女呢……
静待一旁的女乘务员在内心八卦。
哪有父亲会对女儿说敬语的，但那亲昵的举动也不像是雇主与女佣，难道说……
伍德并没有那份闲心去留意乘务员窥探的目光，就算注意到了，恐怕也只会哂然一笑吧。
手牵着手从列车上走下来的中年男人与妙龄少女，从法律意义上讲，是一对母子。
常人大概会很难接受吧，行将就木的父亲突然带回来一位看上去可以当他孙女的少女，宣称那是自己继母。
但这些年伍德与托洛洛相处得很好，哪怕老伍德去世后也依旧生活在一起，口头上并不母子相称也只是为了避免在外人面前尴尬。
骗婚是不可能骗婚的，托洛洛并非人类，身为人型的她，即便在部分恢复了秩序与道德的世界中依旧不享有人权，自然也不可能继承亡夫的遗产。
但这并不是伍德接受托洛洛的主要原因，年过半百还未婚育的伍德早已做好了将遗产捐赠给黄区某重建工程的打算。
倘若父亲真的被骗婚，伍德其实也不介意将家中钱财全部交给名义上的母亲，只要她愿意在那个男人残余的最后时光哄得卖力些。
要说真正让伍德接受托洛洛的原因……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我，怎么了？”
拖着行李箱的托洛洛贴紧与亡夫身形相仿因而衬托得她更显娇小的伍德，仰起稚嫩清纯的俏脸好询问。
“只是在想，当年他们确实是像这样一起走在路上。”
小镇的布局没有太大变化，伍德甚至能在道路旁找到孩童时幻想成石中剑的铁桩，只是如今不蹲下身已够不到它，只是如今二人身旁已没有了“我”的存在。
“这样啊……可以再讲讲以前的事么？”
托洛洛的美眸中水光流转。
“嗯，当然。”
伍德尽可能详细描述着他眼中的父亲，还有时刻陪伴在那人身旁与托洛洛样貌极为相似的母亲。
镇子不大，二人边走边说，没多久就绕了一周，只余下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伍德不被允许踏入的区域。
“休息下吧。”
在一间小酒馆前，走在前面的托洛洛停下脚步，挽住伍德推开了门。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些什么……吗？”
吧台后热情招呼的老板在看清两位来客的面孔后，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一杯啤酒和一杯蜂蜜水，水要温的，谢谢。”
与伍德并肩坐下的托洛洛，似乎对这里的布局很熟悉，或者说，记得很清楚。
“请用……那个，伍德？”
将啤酒与蜂蜜水分别放在伍德和托洛洛面前，老板试探着叫了下名字。
“是，不过你认识的大概是我父亲。”
伍德一边将杯子调换位置，一边微笑着应答。
“哎呀，是小伍德啊，我还在想那混蛋怎么变年轻了，跟你老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哈哈哈哈！”
头发胡子都白了大半的老板放声大笑，随即看向正将空杯放下的托洛洛。
“是当时那位人形小姐吧，我记得你！”
这次可不会弄错了，毕竟普通人哪可能十来年过去也一点不见样貌变化。
“……然后，你老爹就……”
“是么，呵呵。”
这次轮到伍德感到困惑了，与留在这里又生活了许久的父亲不同，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了绿区，并在学有所成之后立即参加了工作，对故乡老人的回忆实在不知如何回应，尤其其中还有很多是父亲的糗事。
托洛洛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又要了一杯啤酒。
“……哎呀，人上了年纪就是啰嗦，这次算请客，趁老头子我还活着多来光顾啊！”
“这怎么好意思……”
或许是说累了，又或许是注意到了托洛洛从进门后就一直挽着伍德胳膊那不同寻常的暧昧姿态，老板放下一杯啤酒后就自顾自去吧台另一边继续擦杯子了。
“原来你一直知道啊。”
确认老板没有在看这边，伍德压低声音。
“是啊。”
托洛洛第二次放下空杯。
“本来还以为是被搭讪了，如果他当时是你现在这个年纪，我大概会直接走掉吧。”
那么，她是否也知道……伍德不禁老脸一红。
“毕竟，照片都按她遗嘱烧掉了，和亡妻长得很像什么的，怎么听都像是在哄骗小姑娘，在看到你的反应之前我也是将信将疑。”
她果然一直都知道啊……伍德放下水杯轻叹了一口气。
在老伍德刚去世那两年，二人很有默契的不去提及他，避免对方伤心，结果习惯就这么延续下来，反而谁都不好先开口了，直到此次归乡。
“接下来是回旅馆还是？”
托洛洛态自然，丝毫看不出羞赧。
“直接去吧。”
休息够了的伍德起身向老板致谢，在热情的道别声中离开酒馆，向郊外走去。
五公里的路程比想象中短不少，抵达郊外天文台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伍德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再走一个来回。
说是天文台，像这种偏僻小镇，所拥有的也仅仅是有着圆顶的二层小楼罢了。
许多地方与伍德记忆中并不相同，据托洛洛说是因为这里曾遭到破坏，又在某位热心人帮助下修复的缘故。
“水电都还在正常供应，现在温度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