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议的内容当然很快就传遍了公司。

虽然刘婧萱说了要找Ｊａｍｅｓ和Ｌｅｏ去审核，但是大家都知道多半没戏，否则公司就不会宣布这个架构调整了。

人力团队一片哀鸿，有好多人都想立刻辞职了。

可是真的要做辞职的决定又不是那么的容易。

如今的情势下，找一份好工作并不容易。

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负重前行。

而音符跳动真的是一家非常有潜力的公司，未来很可能会成功上市。

每个人手里都有了一些股权，每年也都会根据职级再分到一些，所以大家其实都不想轻易离开，只能暂时忍受着这份屈辱。

刘婧萱散会后直接去了６０层找Ｌｅｏ．刘婧萱五年前认识的Ｌｅｏ，那时候他虽然也四十多了，但仍然意气风发。

如今的Ｌｅｏ已经显出老态，办公室里放满了茶具和各种养生茶罐。

「你是不是心里恨我，觉得我太软弱？」Ｌｅｏ煮完茶，给刘婧萱倒了一杯，递到她面前。

刘婧萱没有作声。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既然Ｌｅｏ自己说了，她就选择了沉默。

「Ｌｉａｍ主动替我背锅，我也很难受，但是我确实退缩了。」Ｌｅｏ喝了一口茶，「我会想办法救他的。」

刘婧萱并不相信。

如果Ｌｅｏ真有本事救杜子舟，那所有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郑跃滔提了很多涉及人力的改革要求，我都不赞同。」

刘婧萱说，「我希望您能跟Ｊａｍｅｓ说一说，他的改革太极端，会毁了整个人力条线，进而会毁了整个公司的。」Ｌｅｏ继续慢条斯理地煮了一壶茶，「你知道扇贝音乐网最新的动作吗？」

「最新的？」

刘婧萱摇摇头，她只知道扇贝音乐网是最近一年新崛起的一个竞品。

「阿里已经重资进入了。」Ｌｅｏ说，「他们开始到处撬我们的客户，好几个大客户都挪了一部分投放去他们那里了。」

「行业竞争，更需要一支优秀和专业的ＨＲ团队。」

刘婧萱说。

「你这话从长远来看没错。」Ｌｅｏ说，「当你强大的时候，领先的时候，为了长远的发展，需要制衡，需要价值观，比如美国。但如果你是一个贫弱小国，反抗军已经快攻进首都的时候，需要的是强权，需要的是高效的军事调动。」

「音符跳动什么时候成了贫弱小国了。」

「未雨绸缪……现在上面的重点，肯定是要快速应对扇贝音乐网的竞争。」Ｌｅｏ说，「我可以叫上Ｊａｍｅｓ一起审核一下郑跃滔的方案，不过……你不用抱太大的希望。」

「Ｌｅｏ，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刘婧萱实在忍不住了，「你原来是个理想主义者，很专业，也充满激情，你的价值观影响了Ｌｉａｍ，也影响了我。可是你现在……却变成了……变成了……」

刘婧萱考虑着措辞，Ｌｅｏ毕竟是比她大好几级的领导。

「没关系，你说吧。」Ｌｅｏ笑道。

「变成了一个缩在壳里的乌龟！」

刘婧萱说出口才意识到「乌龟」

这个词对男人的侮辱性比较大。

但是Ｌｅｏ却没有生气，「理想主义者都捡垃圾做环保去了。商业竞争里只有理想主义者的坟墓。现实主义者也可以有伟大的理想，只不过他们实现的方式是趟过臭水，爬过泥泞……」

刘婧萱思索着Ｌｅｏ的话。

她觉得这话要么是特别深刻，要么就是特别混账。

「他们提议调一个人来接替Ｌｉａｍ的位置，我一直说再等等，由我先兼管一段时间。我认为这个位置最适合的接替者就是你。」Ｌｅｏ继续说，「但是你需要蜕变。」

「蜕变？」

「你想接替Ｌｉａｍ继续守护公司的价值观吗？」

「想啊。」

「你真想挑起这个重担，就要放下你的高傲，ｇｅｔｙｏｕｒｈａｎｄｓｄｉｒｔｙ，学会负重前行。」Ｌｅｏ说，「我知道让你汇报给郑跃滔很憋屈，他一定会刁难你，压制你，然后全公司的男人都知道，他一定很想扒掉你的裤子……」

「Ｌｅｏ！」

刘婧萱抗议。

「你都骂我是乌龟了，还不许我说句大实话吗？」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刘婧萱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在穿着裤子和被他扒掉裤子之间……或许存在着一种中间的可能。」

「Ｌｅｏ，你这喝的是茶还是酒！」

「我是认真的。」Ｌｅｏ说道，「在你把茶碗砸我脸上之前，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其中的道理。」

「Ｌｅｏ你现在真的是清醒的吗？」

刘婧萱没有把茶碗砸向Ｌｅｏ，但她站了起来。

「在战场上决生死的时候，能够杀敌的都可以作为武器。」Ｌｅｏ说，「唯一的问题是，你愿意走多远，你愿意承受多少，你到底是真的想守护人力条线，还是只想守护你自已的骄傲？」

刘婧萱一言不发看着那个曾经让自已十分崇拜和敬仰的男人，最终转身走了出去。

「婧萱……」

背后传来Ｌｅｏ带着一点恳求的声音，「音符跳动的人力条线……靠你了……你是唯一有能力挽救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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