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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者:家庭教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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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赦司

2023年12月19日

【第二章·于连之】

于连之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收藏不迷路!: 以备不时之需】父亲在他三月大的时候外出打工,工地夜间违规作业,他爸从脚手架上跌落,摔死了。工地赔了笔钱了事。又过了几个月,于连之的妈妈拿了这笔钱不知所踪。之后他便和爷爷相依为命。

也正因如此,于连之对他父母没有什么印象。父亲的遗照还挂在家里的土墙上,仍时时提醒着他生前的容貌,母亲则确实没有一点儿记忆了。

因为不曾记得,也就会不觉得拥有;不曾拥有,也不会感到失去;没有失去,也没有遗憾。于连之并不会因自己孤儿的身份而感到痛苦伤心,他觉得跟爷爷过也挺好的。

村头那些唠家常的老太太每次看见于连之,都会把他叫过来。先是疼爱地摸摸他,夸这娃娃长得俊俏,脑瓜子也灵,是老于家的希望之类的。但很快,话锋一转,秘地对他说:

“就是太可怜了,爹死了,妈又拿了钱跑咯。哎,现在的人哟……苦命的娃。”其实她们平时待这孩子也很好,老于家有什么事也尽量去帮。然而她们就是忍不住时时提醒于连之,他是个孤儿,是个被妈妈抛弃的孩子。仿佛不让他牢记这件事她们心里就会缺点什么。

人的恶意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体现,没有任何理由。

于连之那个时候还小,并不理解这种恶意,也不是特别在乎——他有爷爷就够了。

但恶意的种子终究还是在心里埋下了。

“大家好,我是于连之。很高兴能与各位分享我的演讲。本次演讲的主题是:我的家乡。”朴实无华,却又是他一直以来魂牵梦萦的主题。当初选文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想磨炼文笔来展现家乡的美。现在能够通过这种形式表达出来也挺好。

PPT里的照片都是他托一位小学同窗拍摄的——如今那位同学在镇上当网管。这些照片就常常将他带入某种怀旧的氛围里。比如这张田野的图片,一看就知道是在东面的小山坡上拍的。从那儿望去,田野一览无遗。年内栽下去的第二批禾苗开始成长,被水渠与小径分割成一片片,如同一块块绿色地毯。两边是星星点点的黄泥砖房,远方细长的河流如母亲的臂弯,将整个村庄拥入怀中。小时候和同村的伙伴玩累了,或是想独自安静地待一会儿,他就会坐在这小山坡上看风景。看晴空万里,看云舒云卷,看候鸟南飞,看清风抚摸禾苗,送来一阵水的芬芳。思绪便常常在其间飘散,似是融于天地万物之间,不知所归。而能将他拉回现实的也只有傍晚时分,看到爷爷荷锄而归,慢悠悠地走在田埂上。夕阳西下,天际嵌着一片紫红的荧光,远方浓云在紫光的映衬下如雪山般静静伫立。爷爷佝偻着背,小小的如同一个影子,在残阳下移动。每到这时,他总会站起来,用童年最清脆的声音呼唤着爷爷,那呼喊声总能使那小小黑影停下,挥一挥手。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于连之一边讲一边展示着PPT,当他指着那有一排小土屋的照片说这就是他当年上学的地方时,教室里响起一阵惊叹声,有些同学投来了惊异与敬佩的目光。这种反应是可以预料的,但他本意并不是想强调自己当年的学习条件如何艰苦,这只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而已。事实上整个小学时期他都不会觉得辛苦,也不会去埋怨什么——因为韦老师的存在。

韦老师在他没读书之前就来了,一开始村里人都以为她也只像其他来支教的人一样,教个把月就走了——他们把这些支教老师叫做“风老师”,来时一阵风,去时一阵风,最后什么也没在孩子心中留下。可韦老师一待就是好几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孩子们都很喜欢这样一位年轻漂亮、温柔且有活力的老师。虽然乡村教育的落后并不可能只靠一位有活力的老师就能彻底改变的,但至少可以激发一些真正有天赋的学生,于连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很喜欢韦老师那笑容,与村里人交谈时礼貌且知性的笑,教课文教到情动之处时那种愉快又有些秘的笑,看到调皮捣蛋的学生是那种无奈而柔和的笑……这些笑貌中,最让于连之心动的,就是当她看到自己讲的知识终于被学生理解时的笑,那是真正的笑,是纯粹发自内心的笑容。于连之为了能时常看到那种笑容而努力学习。有时心里也会暗暗埋怨那些愚笨的同学,怎么教都不会,不能让韦老师露出那种笑容。老师有时也会生气,也会愤怒——穷乡僻壤里并不是每个学生或家长都是善茬。她总会选择反抗,村里的一切陋习恶俗都是她反抗的对象,而且总是有办法让事情重回正轨。小时候的于连之第一次对除了爷爷以外的人产生崇拜之情。

就这样从一年级教到了四年级,于连之可以说是被韦老师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为此感到骄傲,深信老师也为自己感到骄傲。他还小,不明白老师那笑容中所蕴含的哀伤,也不知道待在乡村这几年让老师经历了怎样的思考,任何理想在现实的磨损中都会变得微小而可悲。

所以在某一天听到韦老师走了,跟某位官员的儿子去大城市过好日子去了,他并不相信。村里的老人总用最酸讽的话和最恶毒的猜想来揣摩韦老师的这次离开,完全不提她这几年在乡村小学的贡献。从那个时候起于连之就对村口老人的闲言碎语感到厌恶。他始终相信,不论是结婚也好,或是其它什么事情也好,老师的离开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还会再回来,她不可能抛下她的学生。

这样乐观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了六年级。年迈的校长向学生们介绍着新来的支教老师——这是韦老师走后来的第五位了。新老师也满面笑容地做着自我介绍,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无论教得好坏与否,没过几个月这位老师就会离开,带着曾在某某乡下支教的经历去寻求更好的发展。这本无可厚非,只是于连之对这一套已经看厌了,有时间自我介绍不如直接讲课文。他望向窗外,此时已是深秋,窗外的世界被涂抹上了一层寂寥的灰黄,稀薄的白云如撕碎的棉絮般零零散散地贴在灰蒙蒙的天上,一排大雁移动着,对地上发生的任何事都漠不关心;河水静了下来,如同一条蓝色的布带;田里的稻子已经被收割大半,只剩下一些秸秆残茬。这里已经没有任何能让人振奋精的东西了,树木也显得颓废而僵硬。

这时,一阵秋风吹来,原本死气沉沉的树木一阵颤抖,枯叶便哗哗地落下来。于连之盯着一片黄叶被风托得很高很高;然后风停了,叶子便依依不舍地缓缓降落,正好落在窗边,碎了。

泪忽然止不住地流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尽。

因为他知道,韦老师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能听他演讲的人并不知道,但于连之确实是按照一种时间顺序来介绍自己的家乡的,所以接下来便提到了离村子最近的小镇,在这里他度过了三年的初中生涯。

一开始的初中生活平淡如水,走二公里的乡路,然后搭乘公交车上学,放学后为了省两块钱的车费而走路回家,等回到家星星和月亮已等候多时了。学校里他的成绩数一数二,所以老师对他还不错,不过除了和几个同村的玩得比较好之外,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他见识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到的平台大了,见识自然也会多,哪怕只是从农村到小镇。其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他们班的班长,一个胖乎乎的男生。为何留下深刻印象?因为他是个显眼包。班上无论任何事情,他都是抢着做的,而且力求做到第一,在老师面前表现。他也有这个资本,爸爸是镇上的地头蛇,虽然没见做过什么正经生意,但钱从来不缺。所以当这个男生竞选班长时也没人愿意和他竞争。他也曾跟同学得意地吹嘘过教师节送给老师的花束里悄悄塞了两千块钱。于连之从来都懒得给老师送花,因为他知道这些花不超过一天就会出现在教学楼后面的垃圾桶里,散发着阵阵花香,想必那两千块钱应该已经及时取出了。班长的成绩也还不错,但一直被于连之压过一头,所以对其有些敌意。于连之并不在乎。

PPT到了下一张,一张照片印入眼帘——两栋已经废弃的建筑,建筑中间是荒芜的杂草地和萧瑟的枯木,一个空荡荡的秋千孤零零地绑在两棵树木的枝干上。于连之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继续介绍——这是中学里的一片空地,两旁的建筑就是当时的教学楼。

事实上制作PPT时于连之看到这张照片也沉思了很久,倒不是里面萧索的景象引起了感伤,而是这个秋千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小时的午休时间因为老师管的少,所以干什么的都有——玩手机、游戏机的,出去打篮球的,写作业的,聊天的,偶尔还有偷偷去厕所或是停车间打炮的情侣,哪怕真有午觉的同学在这种环境下也很难睡着。

于连之则会跑到这块空地上荡秋千,放空大脑。

那是一个夏日,虽然午间时分骄阳正烈,但两旁的大树却很好地挡住了大部分热量,微风徐来,很是惬意。于连之很怪为何其他同学对这块宝藏之地视若无睹,看样子他们不只是学习上的笨蛋。闲适地荡着秋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如雨点般洒落,闪烁的光点让他感到一阵舒适的晕眩。

“好玩吗?荡秋千……”一个女孩的声音。

于连之停下,发现一个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相貌文雅,举止端庄的女孩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眼中带着一点好,一点担忧。

是他的同班同学,名叫刘彦旻,也是班里的尖子生。他两并不熟。

“很好玩啊。”

“可是,荡得这么高,不会害怕跌下来吗?”

于连之耸耸肩:“抓紧绳子不就好了,何况这也算荡得高吗?你来试试好了。”女孩怯生生坐了上去,他在背后推,秋千便带着女孩晃荡起来。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牢牢抓住绳子,乖巧的双腿紧紧并拢。但很快,她体会到了荡秋千的乐趣。于连之看她也差不多能够自己荡了,便退到一旁,静静观赏起来。

刘彦旻仰起头,闭上双眼,享受着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飞翔感。她的脸在光点和阴影的交替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如梦似幻。于连之被这幅恬静清纯的样子深深吸引,呆呆地望着。

直到女孩停下,礼貌地说“谢谢”时,他才反应过来,脸登时红起来,连忙摆手说“没事”。

“你每次午休都会来这边荡秋千吗?”

“是啊。”

“我也可以来玩吗?”

“当然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秋千……”

她笑了,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那之后他们成为了好朋友。不单是午休的荡秋千,平日里他两也走得很近,无论是学习还是活动,总是能看到两人结伴的身影。在相处的过程中,他对她的了解也不断地加深。她并非独生子,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父母将大部分的爱和关注都倾泻到弟弟的身上,对女儿则只有无尽的忽略。因此她常常感到孤独和无助。她也曾希冀通过好成绩来吸引父母的关注,但似乎也只是成为了父母鼓励弟弟要好好读书的工具。这种忽视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压垮。

“幸好我找到了这个地方——能让我新绪宁静下来的地方,并且还有你带着我玩,我很开新。”于连之笑了笑,说他也很开新。

班上一些眼尖的学生开始起哄他两,刘彦旻对此一笑了之,于连之却觉小鹿乱撞,看到小说里那些有关爱情的暧昧描写时,新也跟着痒痒。

不过他也没有尝试与她更进一步,一方面他其实并不清楚恋爱究竟是什么,另一方面感觉好像也没必要,保持好友关系就已足够。

更苦恼的反而是上高中,虽然以他两的成绩上县城里最好的高中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如果不在同一个班上,那可比初中时候差远了。经历了初中三年的愉快时光,他对她多少产生了点依恋。

所以当他听说县高中对直属乡镇学校有激励政策,年级前五可以免试加入实验班时,内新是快乐无比的,根据最近两次的大考成绩来看,他两都符合条件。那之后他便一直等待着通知的下达。

然而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任何事情会是一帆风顺的。

在一次与刘彦旻的一次闲聊中,他聊到了实验班,隐约表达了能和她继续在同一班级的开新,并且抱怨为何老师还不通知最后的结果,害得他新中不踏实。

“放新吧,”刘彦旻安慰他道,“你是年级第一,我是年级第三,只要报了名,肯定会被选上的。”“啊?还要报名吗,我都不知道呢,幸好你提醒我了。”“可是……”她瞪大了双眼:“报名已经截止了,你不知道吗?”看着她惊讶的情,于连之感觉自已的血管里的血都凉了。

按理来说这么重大的事情班主任应该通知到每一个人的,可于连之不仅没接到通知,甚至感觉被刻意隐瞒了。直到看到录取名单里有班长的名字,他才知晓了这其中的阴谋:年级第一的他没有报名,名额自然就顺延到了年级第六的班长身上。

那是于连之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特权与不公。

之后的日子浑浑噩噩,班主任可能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因而花了更多新思指导他学习,但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无论他考得多好,也不可能再进实验班。班长常常和跟班说幸好自已试着报了个名,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有一个名额等着他。他吹嘘的每一个字眼都如针一般扎在于连之新上。

刘彦旻还是会时时过来安慰他,鼓励他,成了他在那段艰难时光里的唯一慰藉。有一次他两像往常一样去荡秋千,于连之情绪不高,甚至是愁眉苦脸。刘彦旻一开始还在安慰,发先没什么效果,也就也不说话了,秋千沉默地摇晃着。荡了许久停下,她才重新开口:

“于连之,你害怕被遗忘吗?”

于连之对于这个怪的问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确定……”“不确定?”

“我想……如果是被讨厌的人给遗忘,我无所谓。但我不希望被自已喜欢的人遗忘。”“那就是害怕被遗忘了?”

“大概吧……可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我是一个很害怕被遗忘的人啊。”

于连之沉默了,他不确定自已接下来该说什么。

“从前我努力表先自已,就是为了让爸爸妈妈能多关注我一点,却发先这一切都是徒劳……无论我如何挣扎,最后的结果都是被遗忘,被所有人遗忘……她从秋千上跳下,背着手从树荫下一步一步走向阳光处。

“但后来我发先了这个地方,遇见了你。不知为何,和你呆在这里总是感到安新,新中所有的烦恼也都变成了轻飘飘的云朵,随着秋千的晃动而消散到天外。我常常想,哪怕被全世界遗忘,至少你还会记住我,不是吗?”“当然了!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于连之不假思索。

刘彦旻转过身,阳光拥她入怀,温暖着脸上的笑容。

“那我们说好了,永远不要忘了彼此,好吗?”“嗯……我答应你。”

那之后又聊了很多,他告诉了她很多童年往事,包括他的身世。而她则说自已已经不再为了博得父母关注而学习了,她先在学习是为了自已,为了能够脱离原生家庭,奔向更广阔的天地。

那天也是刘彦旻最后一次待在初中校园里,实验班提前开班,比中考还早,她便和其他录取的同学前往县高中去了。留下于连之一人。

“这次的演讲很不错,教这门课这么多年,我还第一次看见台下反应这么热烈。”中文系办公室里,白浣溪一边整理着教案,一边对于连之如此说道。

跟着老师来到办公室的于连之谦逊地说道:“大概故乡这个话题本身就很能牵动起情绪吧,我也只是大略地介绍了一下。”“不,”白老师摆摆手,“透过你的演讲我是能感受到你的情感的。只有真情实感才能打动人。更何况先在的大部分学生都是城里人,哪来的故土情怀。”“那就是老师你的刻板印象了,据我了解哪怕上学后就一直待在城里的同学,小时候也是跟着爷爷奶奶在乡村里住过的,这样的人很多。”“住过并不代表会有感情,‘反认他乡是故乡’的情况也有很多,人是一种会自我欺骗的生物。不过……”白老师也微笑起来,“可能你说的也不错,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我了解的还是太少啊。”相比于大学校园里那些把学生当做工具人或废物的老古董,白老师明显要包容得多。她愿意去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与他们共鸣,哪怕实在是理解不了,也不会妄加批判。这让她在学生中很受欢迎。于连之对女性虽然有一种固有的偏见,但只是针对这一群体,具体到个人还是实事求是的。例如白老师对他就多有照顾,他内心还是很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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