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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楼(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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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好吧……毕竟是公主。”钱一孤犹豫道,身子不太情愿地挪到窗边。

“谁?”窗内低喊一声,一柄长枪刺破窗户。若非剑反应迅速,恐怕早被长枪捅了个透明窟窿。宁湘自知没有刺中,枪尖一甩,横向抹去,将窗户纸划了道口子。

“殿下,是我,赵尽欢!”赵尽欢忙低声道,此时枪尖刚好顿在钱一孤身前。

“快进来吧。……是让你们走门。”看见从窗户一跃而进的钱一孤,和狼狈翻了一阵的赵尽欢,宁湘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尽欢见公主殿下身着一身素衣,长发也随意披散,却依旧掩不住她的姣丽,反倒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兴奋地挤出个笑容,道:“殿下,好久不见呐。”

宁湘略微仰了仰头,“夜闯公主府。赵大人犯的又是死罪一桩呐。”

“无妨无妨,虱子多了不怕咬,鄙人也就一条命而已。”

“你这会儿倒是想得开。”宁湘转向钱一孤,“这位是……?”

钱一孤抱拳道:“在下钱一孤,久闻……在下好像还不知道殿下的大名。”

“原来是剑。”宁湘立刻抱拳回礼道:“在下宁湘,久仰久仰。”

“得了,先收起你们江湖的那套吧。”赵尽欢打断道,“想不到殿下还颇有雅兴。”赵尽欢翻阅着宁湘桌面上的书,原来都是些戏本。

宁湘咳嗽两声,本想去把戏本收好,却突然用手指掐灭了灯芯,将钱一孤和赵尽欢往床上一推,再用被子一盖。赵钱二人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推门声。

“殿下,我刚刚看见窗户纸破了,是有贼人闯入吗?”原来是殿下的侍女。

“没有。”宁湘刚将赵钱二人蒙好,自已也坐在床边,“我看戏本时太激动,舞了两枪。”

“嗬嗬,殿下也真是的。”侍女笑道,“殿下可是要睡了?我来替您更衣。”说着便踏了进来。

“不必。”宁湘立即制止道,“你也早些歇息吧。”

“是。”侍女依依施礼,又关上了房门。

“出来吧。”宁湘对着被子里的一坨说道。钱一孤急忙钻了出来,可剩下一团还在被子里。宁湘问道:“赵大人被闷死了?真是可喜可贺。”

被子里传来嗡嗡声:“殿下的被窝芬芳扑鼻,哪舍得出来啊。”

漆黑的屋子里一片沉默,像一床无形的被子将三人蒙住。

钱一孤快速张望两下,惊疑道:“有杀气?”

……

赵尽欢揉着自已差点脱臼的手臂,坐在床头怨声连连,表示自已不过是一路翻山越岭,累了,没力气爬出来而已。

宁湘也坐在床头,冤声连连,表示自已只想拉他一把,赵大人冤枉自已了。

钱一孤没有坐,只是在回味着方才的杀气,问道:“殿下莫非习的不是枪术,而是枪意?”

“正是。”宁湘起身道,“家师当年便是以一往无前的枪意著称,只可惜在下才疏学浅,只习得皮毛。”

以前殷岚向赵尽欢介绍过,武学四道,曰“意气力术”。“术”是招式,即剑法刀法;“力”是自身力量与体魄;“气”则是道家所谓真气、江湖人所谓的内力;这“意”则最为玄妙,通常只是人的一种感悟,所谓剑意刀意,与习武者自身新境有关。

换言之,这枪意便是用长枪将自身新境以武力形式展先。

“殿下过谦了。”钱一孤说,“殿下的枪意并非一往无前的肃杀,倒像是在驾驭。”

“你俩怎么又开始了,正事要紧。”赵尽欢起身道,“公主殿下,我先在需要你的帮助。”

黑暗中看不清情,但宁湘的语气明显有些讶异:“剑都在你身旁,难道你还那么怕死?”

“怕,怕得要死。殿下有所不知……”赵尽欢将肚子里的苦水通通倒出,说得那是一句比一句委屈,就差来个声泪俱下,让公主殿下为小民做主了。

宁湘沉思良久,正色道:“若玉新阁只想拿下你,犯不着布这么大的局。依我看,他们本就要杀那些人,只是顺手把罪名扣在你头上,来个一箭双雕。”

“有道理。”赵尽欢琢磨着,“但玉心阁跟这些人也无冤无仇呐。”

“的确。”宁湘说,“先等我换身衣服,跟你们出去之后再商谈吧。”

赵尽欢问:“不用给谁吩咐一声?”

“不必,等明日清晨侍女见我屋内无人,就自然明白我又跑出去了。”宁湘一边说,一边示意赵钱二人离开房间,而后将门关上。

赵尽欢偷偷摸摸走向那被划破的窗户,人还未到,屋内就传来一句:“赵大人,当心窗户里刺柄枪出来。”

赵尽欢脚步顿止,回想起刚到窗边时宁湘的那一枪,他不禁冒了身冷汗,于是说什么也不敢去偷看了。但他嘴里倒还对钱一孤说:“瞧这公主,分明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钱一孤木讷地点了点头,他至今不明白公主为何要出手相助,赵尽欢又为何敢对公主如此不敬。莫非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待宁湘出来时,又穿着那身红衣,头戴白色帷帽遮住面容,身后用布包着柄长枪。她开口道:“怎么来的,怎么去吧。”

赵尽欢看着分明在自己府邸,却偷偷摸摸跟着他们飞檐走壁的公主殿下,不禁笑出了声。

等他们去与楚柳二人汇合时,他却笑不出了。打更声与哭丧声再度入耳,阴阳门的两人一前一后堵住了小巷。站在马车边的柳江雪搭着弓,却不知该瞄向那边,楚飞雪的衣服被撕破,握着霜月弯刀的手不停颤抖,手臂的血液顺着刀口滴下。

“真是阴魂不散呐。”赵尽欢站在屋檐上咬牙切齿道。他身旁的剑与公主都已跳下去助阵,好在他们来得不算太迟,否则楚柳二人说不定就葬身于此了。

只是他们为何每次都能找到自己?

赵尽欢这才有心思去打量这两位追杀一路的人,打更人原来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打起架来就用手上的铜锣与梆子,锣可用作盾牌,敲锣的棒槌则可用作武器。只见宁湘长枪刺去,他虽用锣档了去,却因棒槌太短,根本无法伤到宁湘,只能被迫防御,又想通过狭窄的巷道缩小长枪的施展空间。

而哭丧女则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身着丧服,容颜倒是姣好,就是一直咿咿呀呀用戏腔哭丧,有些令人厌烦。赵尽欢不知道她被挠脚底板时是哭不出来,还是更容易哭出来。总之此时的她是哭了个不停,手持一杆哭丧棒,与剑的无锋黑剑拚斗,可她只此一人,哪里是剑的对手,终于被打出一道突破口。

赵尽欢也跳回了马车,此时柳江雪驾车,狠狠一挥马鞭,马如发狂般向哭丧女一方冲了过去,宁湘等人也纷纷扒上马车逃离。

柳江雪抱怨道:“我们这一路为何非要带着辆马车?”

赵尽欢一边辅助宁湘给楚飞雪包扎,一边没好气道:“你们一路带了这么多行李,这里还有你们绝雁宗的两本秘籍。靠人驮着走可不方便跑路。”

此时外面却传来几声大喊:“快,赵尽欢就在附近。找!”

赵尽欢掀开车帘一瞧,只见围墙的另一侧有火光,又听那脚步声,人数似是不少,此时他们仅一墙之隔。赵尽欢瘫在车厢里,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再说,我也没想到马车这么容易被发现……不对,即便是马车,也不至于被跟了一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钱一孤忽然把头一抬,说:“把你从钱庄里取来的银子拿出来看看。”

“怎么,你这是饿了?”赵尽欢一面调侃着,一面拿了块银子递过去。只见剑点了火折,把银子拿到火光下仔细打量许久,却也没发现任何问题。再见他把火折熄灭,把银子拿在手里,一面细细掂着,一面闭目沉思。

众人就看着剑的手不停掂着银子,也不知在做哪门子法事。忽然,钱一孤的手滞空不动,双目瞪开,说:“这银子是假的。”

赵尽欢又掏出枚银子,掂了掂,没察觉有何异样,就连楚飞雪也试了试,同样不觉有问题。

钱一孤说:“你们当然掂不出来。这银子只略微轻了那么一毫,若非小时候被父亲逼着去经营布坊,又对这银子生疑,我也绝对不可能察觉。”

漆黑的车厢内,从在钱庄取银子到现在,每个花银子的场景都在赵尽欢眼前掠过,无数个手掂银两的动作在他脑海中交叠。他猛然想起,无论是酒肆还是茶楼,店小二拿到银子后总会习惯性掂上一掂,而每次掂过,情都会有所改变。

甚至有一次在茶水里发现了蒙汗药。

那时他以为店小二是感叹自己出手阔绰,现在才明白他们都是某个势力的暗桩。店小二跟银子打交道最多,他们的手当然掂得出来。

如此一来,这马车也一定每次都被动过手脚,或许是加了些用于跟踪的香味,就像赵尽欢以前给柳江雪的那个香囊。

如此一来,打更人和哭丧女的一路跟踪,也就有了道理。

可赵尽欢他们每次歇脚或是买车,都是随便选的地方,却被这样跟了一路。岂不证明……

“你们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被他们牢牢掌控了。”宁湘开口道。

三年知府沽身价,七千纹银换绫纱。莫笑江南多浪子,红绡醉客望烟霞。赵尽欢将歌谣过了一遍,缓缓开口道:“能做到控制江南商道的,也就只有那位烟霞姑娘了。想不到我从一开始就被她盯上了。”

柳江雪回过头问道:“也就是说玉心阁只是听令行事,真正想要对付我们的是那个烟霞?”

“是的。”赵尽欢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分明是初夏时分,他却只觉天寒地冻,“既然关键点就在这银子上,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们真正甩开……把银子撒给其他人,让他们去各个茶楼酒肆花掉,打乱他们的方向。”

“散给那些赌徒和乞丐吧。”楚飞雪将包扎好的手臂动了动,“这些人拿到钱,一定第一时间找地方潇洒掉。”

钱一孤问:“可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去萧瑟山庄。”赵尽欢说,“既然他们杀的人都去截过江,这些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我们得找个认识的去碰碰运气。”

萧瑟山庄新任庄主,也就是萧秋风,也就是那个拿着扇子的公子哥,也就是当时在船舱内夸“赵尽欢”有雅兴的人,也就是后来主动帮赵尽欢等人救出柳江雪的人。

赵尽欢继续说:“不过这次我们真得舍弃马车了。”

后来当地的赌徒与乞丐们开始信奉一个说法,叫“金钱雨”,因为他们曾亲眼见银子从天上掉下来。

散尽家财之后的赵尽欢等人过得异常拮据,堂堂公主殿下、堂堂欲仙楼楼主、堂堂剑、堂堂绝雁宗宗主、堂堂霜山派传人,竟开始了风餐露宿的生活。这也是谁都想象不到的场景。

他们好不容易扰乱了烟霞的追捕,虽然烟霞凭其布下的脉络,应当很快就能把他们再找出来。故而这一段时间差极其关键,若能到萧瑟山庄,向萧秋风问清楚来龙去脉,便还有反制的可能。

“等去了萧瑟山庄,一定狠狠宰萧秋风一顿。”赵尽欢时时念叨,仿佛将来的珍馐美馔可以填补此时的残羹冷炙。

当他们终于来到萧瑟山庄时,这里已化为一片火海,此时已是夜半,漫山的火光夜幕映得绯红,就像迟来的晚霞。

“我们还是来迟了。”赵尽欢扼腕叹息道。

“不迟。”他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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