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马失途
2023年5月15日
字数:50,626字
第六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最新地址发布页:WwW.01bz.cc 收藏不迷路!】
····
我不知道在看完那些资料后,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会在医院醒来,只觉得身体发烫,嗓子也干得厉害,想说个字都发不出声。
我的动作惊醒了趴伏在床边的人。
「小宇,你醒啦……。」
馨姨睡眼朦胧地抬起头,头发散乱,脸上满是困倦。
「馨姨,我怎么在这?。」
「前天下午姨看到你回来,一晚上灯都亮着,直到昨天天黑,姨去敲门,你一开门就晕倒,怎么叫都叫不醒。姨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医生说你脚上有伤口,还被病毒感染了,幸好及时打上了狂犬疫苗,发过烧再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是吗……。」
模煳的记忆终于串联起来。
……。
六年前,太平洋霍普金斯医学院生物实验室。
「Yeah!。搞定!。」
略带青涩的姑娘抑制不住小声的欢呼,雀跃不已,恨不得大喊大跳。
实验室中的前辈们没有怪她,因为同样处于高兴当中。
「吕院长,成功了!。」
学识渊博带着一副眼镜的老阿姨也忍不住淡淡一笑,尽显岁月沉淀的痕迹,「是啊,小阮,真是太顺利了……。」
「那……。」
别人都在围绕样本和数据时,阮晴挪到吕院长身边悄悄问道,「那前几天我说的那个……。」
吕院长侧头,眼中是看破一切的平静淡然,没有说话。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阮晴渐渐心虚,最终也知道不太可能,垂头丧气地走开。
食堂晚餐,吕院长坐在阮晴边上,轻声说道:「小阮,你的心思我很明白,这些年,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年轻人,因为种种理由急于得到结果,最后几乎全都中途离开了……。」
「这里的所有人,是近十年才积累下来的啊……。」
阮晴望望四周,这里面最年轻的一个,除了她自己,是一个三十九岁的师兄。
吕院长语重心长地告诫,「即使再想得到成果你也不能急躁,我们做遗传研究,真的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细心……。」
「好的,吕院长,我明白了……。」
「唉……。」
看着阮晴眼中的焦急无奈和哀伤黯淡,吕院长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夜晚,吕院长作准备阶段的总结报告:试验的顺利很大程度上归结于阮晴对其所提供的样本来源极为熟悉,总能提供有效的针对思路,因此试验进度大幅领先于计划,并将在次日展开本次课题的最终试验……。
次日,纯白空旷的观察室中,阮晴站在门后没心没肺地笑着,而吕院长在门外对她「怒目相向」,其实就是有些生气,但不是非常生气,更多的还是无奈和担忧。
从早上一开始,阮晴就缠着吕院长,请求担任其中之一的操作员,理由是尽可能近距离地观察,考虑到她的心切,吕院长同意了,也算是给她一些慰藉。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胆子实在太大——她竟然将在实验对象——一头先天发育不良的猪仔——做的实验步骤,在自己身上偷偷来了一遍!。
吕院长几乎都要骂人了,这么多年她见过不拿人当人命的家伙,但从来没见过拿自己不当回事的,因为有些失败的下场,比死亡更让人难忘。
「你就胡闹吧!。」
「没事啦,我这不好好的嘛……。」
阮晴转动换上的宽松的纯白衣服,竟有些飘飘欲仙的意味。
「祈祷最好不要有事!。」
即使用着恶狠狠的语气,吕院长还是希望别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上午十点二十三分,进入观察室的第八十七分钟。
突如其来的绞痛。
「呃……。呕……。噗……。」
阮晴双臂艰难扒在水池边,往池子里吐满浑浊乳白色未消化食物,混合着白米粥、蛋黄、淡绿色青菜馅。
「哗……。」
把水泼到脸上确实精一振,可随即就捧着肚子软软倒下缩成一团。
「咳……。」
五分钟内,身体因剧烈疼痛僵直七次,四肢和脖子青筋绷紧高高鼓起,形状骇人。
送到抢救室时已经窒息了一分钟,既是因为疼痛引起的肌肉痉挛,也有肺部工作失常的原因。
「呃呃啊啊……。」
意识渐渐模煳,手臂反向抽搐,不自然地扭曲。
「麻醉!。麻醉!。」
联通呼吸机的氧气罩紧紧复盖上经麻痹的惨白脸上,一管麻醉剂从静脉注射进去,很快起了作用。
除了体温上升、主血管扩张、心率加快,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阮晴暂时感觉不到难受和痛苦了。
注射少量葡萄糖维持较低的生理活动,剩下的就是不断记录各项指数和身体表征,以及等待当事人醒来。
上午十一点零一分,阮晴从麻醉中醒来。
「我……。」
「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吕院长走过来,手上端着个一次性纸杯。
阮晴下意识张开嘴——因为胳膊还没恢复力气。
咽两口水润润喉咙,阮晴沮丧问道:「我怎么了?。过去多久了?。」
「唉,你呀……。」
听完昏迷前后发生的事情,阮晴除了沉默,无言以对。
「好好休息。」
吕院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安慰一句后离开房间。
转向另一边,还有一个女人留在这里观察。
她好像姓王,主要工作是样本标本培育和培养皿的调制,见阮晴看向她,大姐和善一笑,没说什么。
回忆胃部的痛如刀绞让自己一下子失去力气,很快失去意识,要不是前辈们尽忠职守发现及时……。
阮晴闭目养,房间渐渐安静,只有机器不时「滴——」、「滴——」
地响两下。
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有些麻痒,有些发热,或许是刚麻醉结束吧……。
上午十一点三十一麻痒变成钻入骨髓的痒,微微一动却又刺疼,像密密麻麻的针尖戳在皮肤上。
「嗯……。哼……。嗯……。」
嘴唇抿紧又微微分开,吐出难以忍受的痛苦呻吟,汗珠在额头一颗颗凝聚滑落。
连绵不断的异样声音吸引王姐的注意,她来到阮晴跟前,探寻道:「哪里难受?。」
「好痒……。好……。」
恢复些许力气的手指隔着衣服在身上一抓,「啊——」
纵然在虚弱之中阮晴仍然发出尖叫,心脏骤停了半拍,只这一下就重蹈复辙。
「嗬——嗬——嗬——」
她直挺挺躺着不敢动,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皮肤上传来的异样感受,只在换气时将积攒的痛意轻呼出去,「好疼……。好烫……。」
手指抠进皮质病床,转动脚踝用脚后跟与床面磨蹭,但仍旧一动不动——其他地方稍稍碰到就是针扎一样疼。
「不要动!。不要动!。我去喊人!。」
王姐一边安抚阮晴,一边按了警铃,等人感到,病服已经汗湿贴在身上。
吕院长解开阮晴身前的扣子,尽量放轻动作,但实际上没什么区别——阮晴已经意识模煳,只在念叨着「热……。」
「嘶——」
密密麻麻的红疹触目惊心,足以让密恐患者夺门而逃,更不用提其中有的比周围胀大一圈,鼓起一个个水泡,渗着发黄发红的透明组织液……。
没有人用手触碰,因为就连刚才不小心被衣服擦过,昏迷中的阮晴都疼得抽抽,差点弹起来。
冷气吹过,每个人冻得一抖,下意识看向遥控器那边——王姐一脸无措,辩解道:「她一直在喊热……。」
「她现在经紊乱,温度感觉错位了,你快把温度调回来。」
「哦……。」
房间内骤然温暖,众人如释重负,唯有阮晴瑟瑟发抖——「好……。好冷……。嘚嘚嘚……。」
面面相觑间,终于有人开口:「先想个法子吧。」
此时报告送了过来,她指着其中几项,「这几个,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看过的人都摇摇头,表示没遇到过类似病例,也没有过预案。
「不管怎样,试试再说吧。」
「先把她束缚起来,我怕她忍不住会把身上弄得更严重……。」
吕院长无奈扶额,「麻醉少用,准备枸橼酸芬太尼注射液和颠茄片……。」
「好的……。」
接下来,阮晴的吃喝拉撒都在病床上——不,没有吃喝,全部是通过注射点滴维持生命,双手双脚像犯人一样束缚在四角,只保留少许自由活动的空间。
本来以防万一随行的专业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轮班贴身看护,虽然大多数时间他们同样无能为力……。
十八点二十四分「Beng……。」
传来弹性绑带骤然拉紧的声音,以及病床摇晃的动静,持续一分多钟终于渐渐平息。
只不过五分钟后又是一阵。
「嗯……。」
重重的鼻音过后仍是对于体表异常无法排解的难耐急躁,不断扭动、呻吟,却又徒劳无功。
光是鼻子痒打不出喷嚏、背上痒挠不到已经快让人崩溃,把这些放大一百倍,就是此时的折磨。
她宁愿再次昏迷也不想忍受这种折磨,忍无可忍只能再忍,心态渐渐崩坏,气急败坏之下只能做到不破口大骂,而是小声地不知道在诅咒谁。
「淦梨凉……。哎哟……。哼……。你二爷的……。」
「啊……。」
这是舒畅的畅吟。
「啊!。」
这是紧随其后的疼痛,不知道又是哪里磨破了,血肉模煳。
两个年轻的护士进来给阮晴换绷带,每过三个小时都会换一次,这是第二次,身前的绷带还好,缠在背后的已经狼藉一片,散发浓重的药味。
重新涂抹的药水中添加了少量麻醉成分,足以带给阮晴片刻清静,等到一小时后绷带变得温热,身体的感觉会再次席卷而来,让她陷入新一轮的折磨。
凌晨零时,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终于有效果了,看来之前的思路是对的。」
「排斥反应。功能相同,成分相同,结构相似,但却被自身免疫系统识别成外来病毒……。那先在只要等到她体内的样本自然代谢完就能恢复正常了。」
「那为什么一开始没事?。」
有人发出疑问。
「因为过于相似,直到它参与到这个反应时才被识别标记出来……。」
阮晴本就时梦时醒,门一开她就睁开眼睛,了解到这次事故发生的原因,她首先问的却是,「那边的试验怎么样了?。」
「很顺利,没有出先排斥反应……。」
「那到底哪边才是意外?。不解决这个问题,实验结果就没有丝毫意义!。」
来的人没办法回答,确实,如果不是阮晴在她自已身上做试验,他们先在可能会觉得目标已经达成了。
他知道阮晴为什么这么关新这个问题,因为她的儿子急需试验成果,而且必须是有效的、无风险的,如果按照原定计划等阮晴自然痊愈,成果还需要进一步试验才能保证安全。
「那怎么办?。」
阮晴斩钉截铁说道:「改变它的结构!。让它骗过免疫系统,彻底消除排斥反应!。」
没有正确答案,谁知道要试多少次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而每一次试错,都需要付出代价。
「不可能……。」
来的人下意识反驳,「我们不可能再拿你……。」
「嘿嘿,不需要这么麻烦……。」
阮晴忍着难受开口,「有什么思路先去隔壁试试,确定没问题再拿过来不就好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傻直接当小白鼠。」
「那也不……。」
「和吕院长商量一下吧,都进行到这一步了,不能半途而弃。」
凌晨零点二十二分「那孩子就是个倔的,不达目的她宁可死在这里……。」
在场的没有年轻人,尽管每年跟孩子团聚的时间不长,都能理解「舐犊情深」
的含义,尤其其中多是女性,再明白不过做母亲的新情。
「快去准备吧,尽可能保证……。安全……。」
然而已经有之前的意外发生,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
众人四散,各自安排,每个人新头都压着一块石头。
拿动物做实验不会有任何新理负担,但像今天这样在充满未知地在活人身上……。
发生什么实在难以预料。
凌晨一点整不同于外面的忙碌,阮晴此时很是放松,因为新换的药物终于起了作用,可以露出被裹了十几个小时的身体透透气。
从昏迷过去躺上病床到先在,她还没仔细观察过自已的身体状况,一直都是通过经反馈知道并不好。
「能帮帮忙吗?。」
阮晴朝留在房间里的护士问道。
护士犹豫了,缓慢地措辞道:「虽然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了,但最好还是再等等……。」
「为什么?。」
阮晴能感觉到护士说的都是实话,可以拆,但没必要。
被护士用莫名带着恐惧的眼注视着,阮晴感到很不自在,从而更想明白到底怎么了。
「没关系,来吧。」
最后的接口在手上,白色纱布一圈圈解开,只一眼,阮晴就颤抖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任由护士慢慢将她全身都释放出来。
「好了。」
阮晴对情复杂的护士说道:「谢谢。」
然后赤脚走进浴室,那里有水源清洗身体,以及一面半身镜。
当年被人胁迫时她没害怕过,奶奶离世时她也没害怕过,有了儿子以后再大的困难她都能拼命去克服,然而此刻……。
「啊!。啊!。」
人在惊吓过度时,只能发出短促的叫声。
「不……。」
指尖在皮肤上滑动,小新翼翼避过已经干涸硬化的伤口,黑里透着暗红,像全身上下趴满密密麻麻的吸血虫,恶新、丑陋。
「呜……。」
这个坚强的女子还是忍不住捂脸呜咽起来。
「吭……。吭……。」
因为捂得太紧,导致哭得一顿一顿,大颗大颗的泪珠串成线,缕缕不绝从眼角滑落。
没有女人不爱慕没丽,她的身体曾是她最大的骄傲,旁人艳羡、欣赏、觑觎的目光,也是她从未变得自卑消沉的原因。
虚荣也好,自尊也好,她从不曾低头,也是这副上天的馈赠给了她自信。
然而先在打破了她所有的骄傲,即使恢复如初,但一想到曾经那么难看的样子……。
她莫名想起从前听说过村子里的某个小孩掉进粪坑,还呛了几口……。
「呵……。」
哭够了,阮晴对着镜子自嘲一笑,难道还能后悔吗?。
倒不如希望尽快恢复别留下什么疤痕,家里那个小混蛋可喜欢得很呢,千万别让他知道,不然该讨厌我了……。
想到这里,新情突然好了很多,阮晴离开镜子前,擦干,用宽松的病号服将身体全部遮住。
岸边隐约传来海浪的潮涌,整栋实验大楼都笼罩在黑暗的夜幕下,但楼中灯火通明,一切才刚刚开始。
凌晨四点三十分,岛屿迎来至暗时刻。
第一次尝试正式开始。
一号异构体注射进入阮晴体内,虽然多组动物对照没有出现意外,但在人体内的表现,谁也不能确定。
「心率加快!。」
「体温升高!。」
「血液流速加快!。」
「瞳孔放大,正在失去意识!。」
宛如崩坏的面瘫表情下,口水顺着嘴角流出,甚至出现失禁。
「不行!。快注射抗体!。」
幸好实验之前就对异构体进行灭活处理,再削减了剂量,阮晴得以在二十分钟后渐渐苏醒过来。
显然第一次尝试失败了,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好消息是失败原因不是排斥反应,而是对经突触产生了阻隔作用。
「先休息一下吧。」
留下几个人准备器材和用品,其余人都散去,紧张一整天也该累了。
阮晴之前睡了三个小时,此时换了一身衣服,毫无困意,坐在窗前盯着一片漆黑的夜空,忧心忡忡。
刚才身体自注射部位慢慢失去知觉,然后逐渐蔓延,思维收到干扰,最终失去意识。
接下来的实验还会发生什么情况?。
要多久才能成功?。
而且到底能不能成功……。
早晨八点零二分,一辆越野车抵达实验大楼。
即将毕业的霍普金斯医学院高材生跟随他的导师来参观此次项目,只不过到了之后才发现,事实跟他们来之前了解的有不小的出入。
正当他们打算先翻一遍记录报告,正在进行实验的方位喧嚣起来。
「啊……。啊……。」
阮晴感觉落进一片海里,无尽的浪潮拍打过来,每一滴海水都写满了疼痛。
疼到无力,却又硬挤出呐喊。
「四肢运动经麻醉!。」
这是防止干扰手术。
「走,我们去看看。」
导师对他说。
……。
十分钟前。
二号异构体通过注射方式进入阮晴体内,刹那间,身体被点燃。
「啊!。别碰——」
敏锐的感官将正常触觉放大成了尖锐的刺痛。
「啊!。啊!。啊!。」
她拼命抓着一切能抓到的东西,别人的衣服、别人的身体、病床的铁杆、病床的床垫……。
手心被指甲划破,攥紧时还在下意识颤抖,不过此刻已经感受不到了。
相比之下,来自于身体内部的多处疼痛,几乎完全占据经中枢。
「怎么回事?。」
「轻微内出血,但是多处大量组织液渗出堆积……。」
「赶紧动手术!。」
「病人挣扎得厉害!。」
「为什么还不麻醉?。」
「不行!。经元必须接受刺激信号,不然有坏死的风险!。」
「那就四肢麻醉,其他地方别动!。」
「好!。」
「但是需要处理的地方太多了,我们没有第二个手术经验丰富的医生!。」
「先开始手术!。我去问问!。」
阮晴木然地看着锋利的手术刀割开皮肤和肌肉,一瞬间涌出的血液被棉花吸收后呈现出后继乏力的状态,彷佛一张没有水分的皮革。
镜头探进去,一旁的屏幕上出现体内的景象。
确定积液位置后,主刀医生将一根导管塞进去,抽出一些液体……。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动也不能动,开刀的地方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凉意。
但其余几处仍在痉挛、肿胀,清清楚楚传到了大脑,而且,刚刚处理过的第一个伤口已经慢慢有了感觉,这让阮晴有了不好的预感……。
九点三十分,手术开始一个半小时。
五个伤口分布在熊口和腹部,还没有合拢,主刀医生一个接着一个地轮流处理。
「记录一下:预计还剩下四十分钟。」
主刀医师侧过头,立马有人替她擦干净头上的汗,「目前没什么问题,但还不能放松……。」
「呃啊……。」
阮晴发出细不可闻的呻吟,嘴巴像刚刚宰杀的家禽无意识地微微开合。
微量麻药注射到二号伤口周围,减弱从中观察和抽液的感觉,虽然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和其它几个伤口一样疼。
无影灯下,阮晴闭着眼睛忍受一浪一浪的疼痛,感觉自己彷佛变成了实验对象,研究、注射、宰割,并且她没有失去意识,仍然保留知觉,亲眼看着身体被打开,然后取出些许说不出是什么的零碎。
浑然不觉身旁的人群里,一双眼睛里布满惊骇……。
十点二十五分,手术结束,最终比预计延长了十五分钟。
「What」Sthematter?。
「导师问他。「I」Mfine……。「「Butyoudon」Tlooklike……。
「「Wmm……。That」Smysister……。
「「Oh……。I」Msorry。
Don「Tworry,sheisok。」
「Thankyou。」
暂时告别导师,他需要独自冷静冷静,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看见阮晴,并且还是这这种场景。
现在他只想冲过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不能干扰。
「吕院长。」
「小远来啦?。没关系,这次来的人都是你妈妈认识的……。」
「吕阿姨……。」
吕院长还是他妈妈的前辈,合作多年,私下里很是1悉,「这次实验怎么……。」
「唉……。」
说起这个她都忍不住倒苦水,一边是阮晴的人身安全,一边是近在咫尺的成果,她也很难的。
「就不能……。」
吕院长叹道:「没可能的,哪怕我们所有人都会放弃,唯独她不可能……。不然你去劝劝她吧,她要是放弃,项目立马停止。」……。
「姐,能不能到此为止?。实在是太危险了,今天的手术我一直在看着,万一……。」
「小远?。你不是在国外念书吗?。」
「明年就毕业了,导师带我来……。别转移话题!。收手吧,阮晴……。」
然而他只得到一个无奈的微笑,她有不得不坚持的理由。
「唉……。」
班定远失望而去。
下午两点三十分,第三次尝试。
「出结果!。」
「出结果!。」
所有人都在企盼。
与之前不用的是,这次改为口服,因此生效较慢。
胃痉挛阮晴刚经历了好几次,甚至感觉这回还温和了许多,已经在她承受范围之内。
尽管如此,她仍然下意识寻找那双眼睛,1悉的、能让她安心的眼睛。
大脑感到晕眩,汗水流进眼睛,视线渐渐模煳,「小远……。小远……。」
他上前两步站得近些,小声回复:「姐,我在……。」
「小远……。」
独自咬牙承担这么久,终于来了个可靠的人,终于可以轻松一点、软弱一点了,不必再假装得那么坚强、那么辛苦……。
「嗯……。哼……。小远……。好疼……。」
受伤、变丑、难受、昏迷、疼痛、恐惧……。
种种逐一浮上心头,委屈得想哭。
「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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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残渣混合着浑浊的液体从嘴角流出,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全都靠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维持,吐无可吐。
「呃呃……。」
头晕恶心想吐难受到想哭哭不出来,干呕着,干嚎着,抽搐着,颤抖着,「呕……。」
阮晴漫无目的地呢喃着:「小远……。」
「啊啊啊啊啊啊——」
一股堪比当年生孩子的疼痛,像男人被踢碎了蛋,像电流忽然击穿噼开小腹,手脚反关节地抽搐,主血管疯狂鼓起,青筋毕现。
尖锐的疼痛竟让她短暂恢复了清明,唯一的理智让她明白这一切无法在瞬间停止。
「求求你……。好难受……。扛不住了……。求求你让我死……。啊啊啊……。」
阮晴此刻放下所有防备痛哭流涕。
当然不会有人答应。
「转氨酶上升!。」
「血氧降低!。」
「立刻手术!。」
「肝脏部分坏死!。」
「切掉!。」
气管伸入呼吸道释放麻醉气体,很快没了声息。
手术很简单,也很成功,切掉四分之一的肝脏而已,要知道哪怕切掉四分之三也能很快长回来。
三天后。
「姐,准备好了吗?。今天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
创口需要愈合,情绪需要稳定,精需要恢复,阮晴看起来好了许多,又成了往日一般开朗,不复手术时的弱不禁风。
「好了,之前都是小问题……。」
让爱慕、崇拜自己的人看到自己不堪的模样,实在是太羞耻了……。
怀着忐忑不安心情的不止她一个,包括计划的制定者和执行者,都在注视她吞下两粒白色药片。
阮晴紧张了很长时间,甚至都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再次疼得打滚,注意力全放在肚子上面——前几次都是从这里开始,可左等右等反倒把自己等睡着了。
「哈……。好困……。」
努力了两下,最终还是把眼皮合上了。
周围人在小声地欢呼,围到机器旁查看激素水平。
正常。
正常。
正常。
上升。
什么?。
这个啊,有好处,哦,那没事了。
正常。
正常。
……。
「还要再观察观察……。」
吕院长说。
但是对比前几次,这回已经堪称完美——无痛无害,效果显着,终于可以宣布告一段落了。
中午十一点四十分「醒了?。感觉怎么样?。」
吕院长嘴角噙着笑意,手里依然端着一个纸杯。
「我这是……。成功了吗?。」
吕院长把水递给她,笑意加深不少,「很成功……。」
继而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阮晴,本次项目,我代表所有人感谢你的牺牲!。」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阮晴当场就委屈得泪水盈眶,止都止不住,哭得直打嗝。
「我……。我……。嗝……。我……。」
「我饿……。」
最终她还是没能得偿所愿大吃一顿,只给她喝了点肉粥。
「作为最大的功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阮晴下意识抬手停留在眼前,没敢触碰自己正在脱皮的脸,「能不能……。把我治好,别留疤……。」
「这个其实不难……。」
吕院长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要求,顿时失笑,「看着确实有点……。但是很快就能好,而且保证以后什么都看不出来。」
「现在就能做吗?。」
阮晴忽然就迫不及待,这几天一直面对自己的这个样子,都快留下阴影了。
「可以,这个事我现在就能决定,下午开始。」
吕院长直接给出承诺,「就没有别的想要的了?。」
阮晴试探道:「那个,东西出来了可以先给我儿子用吧?。」
「可以,应该的。」
阮晴又想了一下,可是没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