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能说到这个地步。01bz.cc
他不愿意相信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会是霍子孟,但他也不能看到郭解面临危险。
程宗扬与王孟等人分手,一路逾墙而过,忽然他蹲下身,小心收敛身形。
月色下,一条人影从飞檐下掠出,在屋脊上一闪,像缕轻烟般投入阴影间。
紧接着檐下又掠出两条身影,纵身跃上屋脊,却是盯着前面那人穷追不舍。
“四哥?”程宗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斯明信,但只看了两眼,他就觉出不对来。
斯明信的身影在檐脊间时隐时现,身法犹如鬼魅,速度却不快,每次现身,正好都能被后面追踪的人看到,就像一只鱼饵,让后面的人紧紧咬住,舍不得放弃。
程宗扬看出他是故意引人来追,于是脱下外袍,往墙角一塞,露出里面一身自制的夜用迷彩服,又用一块灰布遮住口鼻。
准备停当,程宗扬背身靠在墙角,然后发出一声低咳。
隔着数十步远,这咳声比起几丈外一只蚊子飞过也大不了多少,斯明信却没有半点迟疑,身形斗然一转,准确地朝程宗扬藏身的位置掠来。
擦肩而过时,期明信声音传来,“要活口。
”接着他掠出数步,飞身跃上墙头。
后面两人如风般追来,见状刚想跃起,背后风声一紧,藏在墙角的程宗扬纵身而出,双掌分袭两人背后。
两人急忙转身,拔刀朝偷袭者劈去。
程宗扬身体一沉,一脚重重蹬住地面,向后跃开,避开两人的刀锋。
在两人身后,刚才逾墙而走的斯明信悄无声息地掠来,双手拿住其中一人左右两边的肩井穴,指力一吐,那人遍体酸麻,跪倒在地,晕厥过去。
另一人听到声音,意识到自己中计,顾不得再追杀程宗扬,飞身往旁边逃去。
斯明信左手一展,一柄弯钩贴地飞出,钩住那人的脚踝。
那人刚一抬步,便重重跌倒,幸好斯明信手下留情,没有用弯钩的锋刃,免了他的断足之祸。
斯明信一掌将他拍晕,然后提起两人的腰带,越过墙头。
那两人也勉强算得上好手,可别说和斯明信相比,就是比自己都差了一截。
斯明信因为严君平的事,一连数日都没有音信,没想到会引出这么两个人。
到了僻静处,程宗扬这才道:“怎么回事?他们是谁?”“在车骑将军府外遇到的。
”斯明信简单说了几句。
原来他在金蜜镝府外一连盯了数日,始终没有见到严君平的踪迹,却发现还有人在车骑将军的府邸外盯梢。
斯明信疑心之下,索性调头搜查周围的暗桩,又趁夜色设法把人引出,谁知正巧遇到了程宗扬。
程宗扬和斯明信把两人分别叫醒,仔细询问。
结果却大出所料,那两人竟然是正经的官差,是由洛都令董宣派来的。
他们盯梢的理由也很充分,近来都中屡屡出现意外,董令担心朝中重臣有失,特意派出人手,在诸位重臣的府邸外暗中警戒。
不仅车骑将军,大将军霍子孟、大司马吕冀,以及三公九卿的府邸周围,都有官方的差役换了便衣值守。
程宗扬摆出一副凶恶煞的样子,恶狠狠道:“回去告诉姓董的!你们办差归办差,别坏了我们兄弟的好事!”说着用刀柄把人打晕。
程宗扬不想取两人性命,又不能让人猜出自己的目的,索性放两句虚言,让董宣疑疑鬼。
把两人扔到一处死胡同里,程宗扬和斯明信一同回到通商里的住处。
两人没有直接返回宅院,而是去了客栈。
冯源守了一个白天,此时值守的换了韩玉,见两人进来,微微侧身,让出旁边的通道。
新砌好的房间内堆满酒瓮,层层叠叠一直挨到房顶,两侧的通道就藏在酒瓮之后。
除了外面的掌柜,房间内还有一个暗哨,一天十二时辰不会离人。
所有人手的调配都由秦桧安排,此时当值的是临安来的一名退役军士。
程宗扬拿起一只酒瓮,走到文泽故宅院内,放在那张新砌的石桌上,然后拍开泥封,倒了两碗酒,递给斯明信一碗。
斯明信一口喝完,自己又倒了一碗。
程宗扬安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不定明天往街上随便一走,就遇到严先生了。
”斯明信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我不开心吗?”程宗扬愕然道:“难道你很开心吗?四哥,你那表情……我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只是看你喝酒的样子,好像不大顺心。
”“我渴了。
”“……那当我没说。
”过了一会儿,斯明信道:“我和老五当杀手,一次都没有失败过。
但只有我们两个自己知道,为了找到一个目标,我们走过多少弯路,白费过多少工夫。
所以……”斯明信举碗一饮而尽,“这种事我们都已经很习惯了。
”“四哥,你觉得姓严的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怎么这么巧,我们刚在江州闹出动静,他这边就断了音讯?”斯明信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程宗扬也没有答案。
现在只能看老蔡那边,会不会带给自己什么惊喜了。
…………………………………………………………………………………第二天,蔡敬仲果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程宗扬捧着天子使臣的节杖,头都是晕的,“天子让我去车骑将军府?”蔡敬仲很认真地告诉他,“你是常侍郎,天子亲信。
”意思是这种事就该我干吗?程宗扬挣扎道:“宣诏这种事情,不是太监干的吗?”“不是还有我吗?”“大哥,你这事办的……”程宗扬一脸便秘的表情。
“不妥?”程宗扬揉了揉额角,“我有点头晕,让我想想……”程宗扬琢磨半晌,终于捋清楚了,“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当面去问金车骑:严君平在不在你这里?在的话,立刻跟我走——是不是这样?”“是我问,不是你。
”蔡敬仲道:“你只用跟着我就行了。
”“这事我怎么觉得这么悬乎呢?”蔡敬仲觉得他的担心很莫名其妙,“车骑将军会抗旨吗?”“他要是说没有呢?”“那就是没有。
”程宗扬足足愣了两分钟,“凭什么他说没有就没有?”“因为问话的不是我,是天子。
”蔡敬仲竖起一根手指,肃容道:“假如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不会欺君,那个人只会是金蜜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