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行。
”一个声音在背後响起,程宗扬扭头去看,却看了个空。
回过头时,斯明信已经坐在卢景身边,就像他一直坐在那里一样。
“原来是四哥,吓我一跳。
”程宗扬一边斟酒一边问道:“高智商那边有线索了?”斯明信微一摇头。
程宗扬叹了口气。
由于眭弘逃脱,天子下令满城大索,洛都城中一时间沉渣泛起,许多藏身市井的亡命之徒都被清查出来,按说高智商和富安这两个外乡人根本不可能躲开如此规模的盘查,可偏偏至今全无音讯,让程宗扬怀疑他们主仆是不是已经逃离,根本就不在洛都。
不然步广里二鹅的说法已经传得满城都是,他们如果留在城中,不可能不与自己联系。
从理性的角度判断,高智商和富安还留在洛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程宗扬仍抱着一丝侥幸,也许他们躲在某个风波未及的地方,一直避免与外界接触。
程宗扬打起精,“四哥今晚有事?”斯明信取出一支竹简,放在案上。
程宗扬拿起来一看,上面一行墨字:“羽林天军右营骑射甄厚道”。
程宗扬霍然站起身,“哪里来的?”“幕府长史掌管的簿册。
”程宗扬狠狠一握拳,“羽林军!”自己居然忘了军营!洛都缇骑四出,高智商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只可能是军营。
而且他还有正经的军籍,完全可以躲在羽林天军的大营里面。
高智商通过义纵搞到军籍,自己原本是知道的,可一直没往那边想。
却是斯明信不知费了多少力气,从幕府数以万计的簿册中找到高智商的化名。
程宗扬惭愧之余,对这位四哥的毅力也是佩服不已。
“羽林军的军营在哪里?”“上林苑。
”“居然在上林苑?”程宗扬脸色不禁难看了几分,且不说军营戒备森严,上林苑作为皇帝私苑,私自入内就是死罪。
高智商如果躲在那里,安全肯定无忧,问题是自己要摸进去找他,可就太危险了。
程宗扬转念一想,自己有门路,根本用不着冒险啊。
“找义纵!”斯明信微一点头,便消失不见。
程宗扬看着席间的空处怔了半晌,“四哥这也太雷厉风行了。
”卢景道:“赶早不赶晚,总要找到人才好安心。
”卢景拿起竹杖,“笃笃”敲着走下楼梯,去伊墨雲的小店照看剧孟。
终于找到高智商可能的藏身地,程宗扬庆幸之余,也不免心有余悸。
他站在窗边,望着繁华的金市,不由想起朱老头说过,让自己给他在金市买一条街。
这虽然是个玩笑,但开得也实在太大了。
别说自己买不起,就算真有一条街,眼下也得卖了给雲老哥筹钱。
身後响起细微的脚步声,程宗扬道:“都看过了吗?”秦桧道:“都看过了。
店中没有什么异样。
给原本的商家退了一年的房租,已经打发走了。
”这处店面就是孙寿私底下的产业,论面积比延年阁也差不了多少,同样是上下三层,但位置差得太远,位于金市最西端,紧邻城墙。
孙寿作为实际的业主,根本就不出面,只租给一户商家作绸缎行。
程宗扬接手之後,第一时间请走了商户,绸缎行的招牌却还留着,准备售卖盛银织坊的织物。
“打听过了吗?”秦桧道:“已经打听过了。
如果要卖的话,按市价能卖三万金铢,不过只能卖给城中的权贵。
”程宗扬也知道金市的店铺非比寻常,如果不是权贵,只怕能买到也保不住。
不过三万金铢虽然不是个小数,但对于雲家的欠款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一间店铺就是三万金铢,一条街下来至少五十家店铺,起码要一百五十万金铢。
老秦,你有没有办法把价钱压下来?”秦桧道:“办法倒是有,只怕家主未必答应。
”“哦?说来听听。
”“只用一把火,把金市烧了。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然後道:“这种主意不要再出了。
妈的,我差一点都心动了。
不看了,回去。
”…………………………………………………………………………………马车刚驶出金市,就被迫停了下来。
前面是通向中东门的大街,街面宽近五十步,横贯东西,平常车马川流不息。
然而此时,整条大街都被一支声势煊赫的车队占据。
那支车队前後不下千人,最前面是两队衣甲鲜明的骑兵开路,接着是百余人的步卒,再後面是数十辆马车,车後跟着成群的侍从仆役,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尽头。
中间一辆马车又宽又大,车身贴着金箔,伞状的车盖镶着翠羽,周围悬挂着无数用丝绸结成的彩球,被阳光一映,更显得金碧辉煌。
新任的大司马吕冀稳稳坐在车上,头戴七梁冠,双手抚膝,腰背挺得笔直,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重臣气度。
所有的行人都停下来,退到街道两边,带着艳羡、敬畏、好,甚至是愤恨的目光,望向车队打出的吕字旗号。
程宗扬暗叫倒霉,竟然正赶上吕冀的车队大张旗鼓前往尚书台,他只好下车,随旁人一道,躬身向吕大司马的仪仗施礼。
吕冀的马车越来越近,程宗扬双手举过头顶,正准备长揖为礼,忽然目光微微一跳。
在离他不远的人群中,立着一个皮肤黧黑的汉子,他的衣裳与周围的汉国百姓截然不同,头上包着一圈厚厚的白布,身上是一件靛蓝的衣袍,衣摆打了无数褶曲,衣裳一角被小心地掖到腋下,式样看上去颇为古怪。
程宗扬与秦桧对视一眼,都露出几分诧异。
旁人看来,也许觉得这人的衣着稀,很容易把他当成来自南方的异族。
但落在他们眼中,却觉得此人的衣着有些不伦不类。
程宗扬和秦桧都在南荒混过不少日子,一眼就看出这汉子的衣着是在刻意模仿南荒的部族,只不过许多地方都模仿的不到位,像衣料的质地,衣摆的褶曲,还有掖起的衣裳一角,都似是而非。
程宗扬目光下移,在他手上停住。
那人手中提着一个三尺来宽的物体,外面覆盖着蓝色的锦缎,里面方方正正,像是一隻箱子。
他手握得极紧,随着车轮辘辘行来,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