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丹背後全是冷汗,朱安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隐私,可这些秘事丝毫不敢跟父王提及。
他与朱安世的交往还是因为父王的安排,想拉拢洛都的地头蛇。
却没想到因此撞到剧孟这条大鱼。
剧孟身边颇有些戾太子的旧部,自家父王突发想,要把他们收拢过来,才私下囚禁了剧孟。
剧孟被党羽救走,赵王顿时慌了手脚,生怕别人知道他的不臣之心,拼命遮掩此事,甚至连朱安世都蒙在鼓里。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朱安世终于听到风声,如同惊弓之鸟,当即就要远飏。
可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临行前竟然翻脸抢了自家一把。
这种桀骜不驯的匪徒,留在外面必成祸患,可收入狱中,一旦捅破自己的隐私,为祸更烈。
如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让他在狱中彻底闭嘴了。
刘丹起身道:“儿臣这便去找董卧虎!”“哪里用你去!”刘彭祖怒斥道:“让延年阁的人去!他们才是被人砸抢的苦主!”刘丹与杜延年唯唯告退,连忙安排人去官府报案。
第八章九月初九,盘踞洛都多年的大侠朱安世终于被擒,成为官府的阶下囚。
董宣动作极快,襄邑侯派来的属吏还未登门,他已经亲自带着人把朱安世逮入狱中。
董宣也是不能不快,眭弘被劫,京城流言四起,洛都狱中囚徒被杀戮殆尽,他身为洛都令,这几日倍受攻讦。
董宣倒不怕丢官,只是怕自己一旦去职,天子无人可用。
前番因韩定国遇刺,陈升被贬,天子在军中已经折了一臂,如果自己再被论罪去职,天子又去一臂,只怕往後政令难出南宫。
眭弘至今踪影皆无,董宣正想寻个由头,拿那些控制洛都地下势力的大侠开刀,朱安世落网的消息,可以说来得正好。
董宣尽显强硬之势,赶在朱安世亡命之前,带着人将朱安世的藏身地团团围住,然後亲自出手破掉朱安世的刀法,当场断其一臂,又将他的手筋脚筋尽数挑断,扔进死牢。
反正洛都的监狱全部清理一空,再多的人也能填下。
朱安世落网,董宣顾不得洗去身上的血迹,便亲自在狱中开审。
朱安世为人凶悍,董宣审到天亮,几种酷刑连番上阵,他始终坚不吐口。
董宣阴沉着脸掷下刀笔,吩咐道:“先给他治伤。
包扎好,再接着拷打!”朱安世断臂被白布包着,血水不断渗出,另一条完好的手臂也被生生割下两块肉来。
看到差役拿来伤药,他只轻蔑的一笑,便不再理会。
那差役拿着一隻陶罐,用一根缠着布条的柳枝搅拌两下,然後挑起黑糊糊的药膏往朱安世伤口上抹去。
树枝触到伤口,朱安世牙关“格”的咬紧,额头冒出冷汗。
董宣冷冰冰看着他,忽然眼角一跳,来不及起身便抄起身前的案几,往那名差役身上砸去。
药罐落在地上,“呯”的一声摔得粉碎,里面的药膏泼洒出来,地上立刻黑了一片,接着发出一丝轻微的腐蚀声。
“拿下!”董宣厉声道:“查清他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敢有一字虚言,将他的手腿关节尽数打碎!”不等那差役开口,便有人抓住他的手臂,往案角一磕,肘关节应声断裂,就算他不吐一字虚言,也只剩下三处完好的关节了。
那差役惨叫道:“是赵邸!赵邸的管事给我的!说是上好的金创药,让我混到伤药里,找机会抹到他的伤口上!小的不知道是是毒药啊!”“荒唐!”董宣喝道:“赵王身为诸侯,为何会给你毒物?”“小的不知道!他们许了我五十金铢!”那差役痛哭流涕,“小的也不知道他们要害朱大侠的性命啊!”董宣当机立断,“这厮胡言乱语!推出去斩了!”片刻後,那名差役的首级就被送到案前。
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牢内,一直死咬牙关的朱安世抬起头,然後“格格”笑了起来,“没想到我朱安世一条性命,就值五十金铢……哈哈哈哈……”董宣森然道:“眭弘在哪里?”“先放开乃公!再给乃公切五斤狗肉!”朱安世狞声道:“乃公什么都告诉你!”董宣冷冷盯着他,“拿酒食来!”朱安世断臂被一块新布扎紧,他拖着沉重的锁镣席地而坐,旁边两名差役,一人持酒,一人持肉,供他大嚼。
“我不如剧孟!”朱安世酒足饭饱,第一句话就令董宣背脊绷紧,“刘丹那厮亲手挖掉剧孟的眼珠,他都一声不吭!好汉子!哈哈!好汉子!”董宣厉声道:“说眭弘!”“乃公哪里知道什么眭弘?”朱安世斜着眼看着他,“董卧虎,你不会连听都没胆子听吧?”董宣目光转冷。
旁边一名一直默不作声的官吏慢悠悠道:“董令何必心急,且听听朱大侠怎么说。
”…………………………………………………………………………………洛都,南宫,玉堂前殿。
殿中的宫女、内侍都被远远打发开去。
单超、徐璜、左悺、具瑗、唐衡,五位中常侍屏息敛视,微微躬着身,一言不发地侍立两侧。
刘骜没有戴冠,只穿了一身玄衣,头髮挽了个髻,用一根簪子插着,慢慢看着面前的简牍。
竹简长一尺二寸,宽寸半,厚三分,简上的字迹墨痕尚新,内容却是触目惊心。
“赵王刘彭祖私囚剧孟于私苑,每日严刑拷打,追问戾太子子孙下落……”“赵王交结亡命,刺杀仇家,事发之後,嫁祸于襄邑侯……”“赵太子刘丹与父妾通姦……”“淫及胞妹、继母……”“与平城君有私……”“平城君、赵王后姊妹行巫蛊事,诅咒赵王刘彭祖……”“于御道私埋人偶,诅咒天子……”“埋人偶于寝宫,诅咒太后……”“赵王父子暗连诸侯,图谋不轨……”刘骜放下竹简,“太后知道了吗?”董宣道:“审讯时襄邑侯派来僚属,入狱旁听。
其後永安宫也派人来,将供辞抄录了一份。
”洛都令审案,列侯自然无权旁听,但吕冀身为掌管朝政的大司马,派僚属听审理所当然,连强项令也拒绝不得。
“查出来了吗?”“依照朱逆的供辞,臣在朱雀门御道起出人偶数隻。
其余各处未敢妄动。
”董宣拿出一隻木偶,大小只有两寸,依稀是一个年轻男子。
木偶通体漆黑,只在眼、耳、口、鼻、私处涂上朱漆,背後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