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闞客
20/07/25
第四章:鬼怪之约
父母来到医院看我的那天,医生满脸笑容地说:「您儿子他……恢复得还行,
我建议他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为什么要回家休养?而且他这个样子,真的叫恢复地还行?」老爸难以置
信地看着头发几乎掉光的我。「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医生不觉笑得有些僵硬,但他立马变换脸色道:「这个,这个只是表面损伤,
我觉得还是让他回家休养几天,看看他的情况如何,我们再做安排……」
「我们得意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老妈把头靠在老爸肩上低声抽泣。
「爸,妈,听医生的吧。我觉得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说这话时,我不敢张
大嘴巴,也不敢露出指甲,以免更严重的「表面损伤」暴露在父母的视野。
老爸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走出医院,坐上家里的三轮摩托,一种被解放的自由感油然而生。
看着朝后渐行渐远的景色,我想起这次能出院主要是为了替女鬼找孩子,那
放松的感觉荡然无存。
麻烦了。
我并不怕与鬼神打交道,虽然有点不喜欢,但经过了这半个月的接触,差不
多都习惯了。
难的是,我不知如何才能与它们交流接触。
鬼魂除了恶鬼怨魂,多数无意识,说话还必须得借活人身体。
也许是因为声音的传播是以空气作为介质,而发声体就是喉咙的声带。鬼魂
没有实体,所以它们不能和活人交流,田美淑就是一个例子。
但「阴阳之间」的鬼魂为什么可以说话?
等等,如果阴阳之间的「江小漓」所说属实,那么除了杨伯和阿景,其他的
应该都是二重身。
也就是说,二重身和鬼魂是同属一物,或者说,二重身是介于鬼魂和活人之
间的生物。至于为什么能交流,应该是我掉进那个空间时,肉体脱离了魂魄,才
能与它们交流。
所以我只要脱离了肉体,应该就能和没有实体存在的超自然生物交流了…
…我真是个天才。
但是,我该怎样才能脱离肉体呢?这又是一个难题。
目前我所知的办法只有两种,触碰某些阵法的阵眼,或者死亡。
第二个肯定是不能选的,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但第一种的阵法,只有阿景的父母请来的道士会做,现在他父母已不知所踪,
就算找到了,得知我间接杀害死他们儿子,估计也会让我偿命吧……
如果是道士的话,杨伯应该算半个吧,毕竟学了三十年,但是,我怎么去找
他,难不成又要去一趟红木岭?这样的话,还搞个毛啊!
回到家里,我便躺在床上冥思苦想,但终究找不到一个可行的方案。
「得意,下楼吃饭!」楼下的老妈喊道。
「来啦。」我应声下楼,反正一时找不到答案,生活也还得继续。
下楼途中,我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臭味,但又说不上这是什么味儿。
随着我脚步的移动,气味越来越重,基本可以断定是从厨房飘出来的。
我走进厨房,看到老妈,老爸,还有一个样貌可人的女生在,那是我老姐,
张佳慧,今年十七,比我大两岁,正就读省里的重点高学,一年都没时间回一次。
「我靠……老姐!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惊喜趴体?」我顿时又惊又喜,连那怪
味也忽略了。
「傻得意,你怎么成秃子了?」老姐看到我的样子有些心疼,但却装作有些
想笑的样子。
我们一家人平时就是这样,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觉得肉麻,但都是关心着
对方。
「知道你们高兴,但先过来吃饭吧,别等凉了。」老妈在一旁笑着催促道。
当我和家人一起坐下时,那个味道越来越重了,到了有些难以忍受的地步
……
但是老爸、老妈、老姐他们为什么没有察觉?
老姐说道:「我听到妈在电话里头说起你的时候。语气有点不对,就想请假
回来,但那婊子班主任……」
说到「婊子」一词时,老爸提声略微带有训斥的说道:「小姑娘家,别说脏
话。」
老姐吐了吐舌头,又说道:「那不可描述的班主任,死活都不肯批的,说什
么高考要紧,但高考哪有我老弟重要,于是我就偷偷溜回来了……」
「你班主任说得没错,你弟有我和你妈照顾就行,你安心备考,吃完饭我送
你回学校。」老爸严肃的说道。
老姐的话要是放在平时,我肯定很感动,但现在不是时候,那恶臭的气味,
是从饭菜里发出的!
只见我饭碗里白色的米粒,开始蠕动起来,它们颜色没变,但是尖端多了个
黑点,看起来那已经不是原来的米饭了,而是一碗蛆虫!
而且桌上的菜,则是散发着一股腐臭味,里面掺满了鼻涕,各类粪便还有少
量蛆虫!
「得意,别光发愣,快吃啊。」老妈提醒道。
他们真的看不到,难道这只是我的幻觉吗?
「呃……我……嗯好……」我含糊地应着,颤动地端起那碗蛆虫,甚至还有
几条蹦了出来,跳到我的手臂上,那种软软黏黏的触感……真的是幻觉吗?
「来,佳慧,吃红烧肉,补身体。」老妈夹起一块爬着几条蛆的腐肉,送进
老姐的碗,充满溺爱地说道。
「谢老妈!」老姐夹起那块在蛆虫堆里翻滚的腐肉,渐渐送入嘴中。
「老姐!」我不由惊叫出声。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只见腐肉在她的小嘴里被嚼烂,汁液与油水微渗红唇,最后余留在嘴角。
「叫我干嘛?」老姐嚼着腐肉,奇怪地问道。
「呃,没,没事,你……多吃一点……」我极力地使自己镇定:「幻觉,这
一切都是幻觉而已。」
「你这孩子,没事别总是大惊小怪。」老爸训起了我。
老妈看着我那碗没有动过的蛆虫,问道:「得意,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
合胃口?」
「我……我不饿,还不想吃。」他们都看不到,那就是我的问题了,可问题
是这个幻觉实在是太真实了,无论是视觉、触觉,还是嗅觉都是顶级体验,我实
在是吃不下。
「不吃怎么行?就算不饿也要吃一点。」老妈严肃道。
「对啊,傻得意,你不是最爱吃那个豆豉蒸凤爪吗,不吃我可就全吃了哦~ 」
老姐说道。
在家人的催促下,我颤抖地夹起碗中的一条蛆虫,是的,它还在动……
妈的!我要打破幻觉!我心一横,闭上眼将蛆虫扔进嘴里,发出类似品尝到
美食的音调:「嗯~ 」
它在我口腔里居然还会蠕动,这不是幻觉!我扭头一吐:「呕……」
不顾家人惊愕的表情,起身冲进卫生间,疯狂地漱口。
我看着镜子里的衰样,痛苦地说道:「我靠……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料镜子中的自己却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
不对,那不是我。
那张脸熟悉而陌生,不就是「阴阳之间」的杨伯吗!
「杨伯?是你吗?」我试探的问道。
杨伯并没有回应我,只见他的面容开始扭曲,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渗
出了黑血。
他带着恨意痛苦的嚎叫道:「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张得意,害我困于阴
阳之间,日夜受到那些镇民折磨……」
「那天明明是你让我逃的……」
「对!我是让你走了,但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什么?」
「找到我的尸骨,立墓安碑,让我有容身之处,你有吗?」
听这话,我不觉有些怒从心起,红木岭把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像只有
他一个人惨似的。
「红木岭这么大,荒坟那么多,你让我怎么找?把它全翻过来吗?而且我也
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我大声怒驳道。
「啊——看来我救错你了,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永远留在那里!」镜中七孔流
血的杨伯悲喊道。
「给我滚吧!」我一拳打碎镜子。
顿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响起,随后门外传来了父母担忧的声音:「得意,你在和谁说话?」
「没,和同学电话里吵架而已。」我慌忙应着声,迅速地将碎掉的玻璃扔在
垃圾桶,并将手上的血迹洗干净。
开门一看,只见所有人都站在了门外,紧张地盯着我看,生怕我出了什么事。
「孩子爸,得意他是不是又……」老妈忧心地小声对老爸说道。
「他活该。」一个无比陌生又冰冷的声音从老爸口中传出,我惊愕一抬头,
发现老爸竟变成了杨伯的模样!
在我惊住的一刹那,杨伯的脸又消失了,幻化回老爸的脸,他叹息道:「可
能吧,明天我再和他去趟医院。」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独自上楼了。
夜,真是漫长。
我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就是杨伯的脸,接着耳朵就听到他的冷笑、大哭
和嚎叫……
结果我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撑到天亮。
由于昨晚什么东西都没吃,而且又是一夜未眠,我起床的时候四肢无力,走
两步几乎都要昏过去。
我意识到,如果没有办法让怪病消失,摆脱杨伯的纠缠,这样下去我将命不
久矣。
就这样一边想,一边扶着墙走下楼。
由于老爸要送老姐回学校,所以天没亮他们就出发了,老妈又没那么早起床,
我就一个人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挪出家门。
我现在饿得不行,费力地走了几条街,也没有找到吃的东西。
不是因为早餐店不开门,也不是小贩不出摊,而是无论我看到什么食物,或
者闻到什么食物,看起来都会生蛆和散发恶臭味,实在是难以下咽。
我知道那就是幻觉,但是它太真实了,难以克服。
就这样,我忍着极度的饥饿感,冒着满头虚汗,几乎走遍了镇上所有的店铺,
也没有找到我能吃的东西。
难道老天要活活饿死我?不然它为什么要这么这样对我?我从未做过伤天害
理的事……
除了把阿景的护尸符毁了,但哪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关我屁事啊!
想到这里,我蹲在街角处,鼻子一酸抱头抽泣起来,忽然,一股香气从不远
处飘来,这是……吃的!
顺着香味走了一段路后,忽然看见某屋子门前,站着个小孩在啃一个糯米鸡。
我咽了口唾沫,走过去微笑问:「小弟弟,你这个是在哪买的?」
那小孩看了我一眼,身子背向我,傲气地说:「哼!这不是买的,是我妈妈
做的!」
「哦……那哥哥出五块钱,你能从你家里拿一个给我吗?」
「其他的都被妈妈拿去『拜老爷』了(老爷:南方某些地区对神灵的一种称
呼),只有这一个了。」说完,他又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我眼看他就要吃完了,也不知哪里来的无耻之心,迅速一把夺过被啃得只剩
半个的糯米鸡,塞嘴里就跑。
「啊呜呜呜——妈妈!」背后传来小孩凄厉的哭声,接着传来一对男女的询
问声。
「弟弟,你怎么了?」
「云姐姐,沥哥哥,有个老头抢我吃的。」
老头?什么鬼……难道是毁容后看起来都像小老头了?
果然,一听那孩子说出「老头」这个弱势称号,那对男女竟快步追了过来。
我除了咽了那半只糯米鸡,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哪里跑得了多块,不一会就
被追到一个巷子里。
已经无路可逃,我弯下腰喘喘着粗气,忽然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脖子,将我往
地下压。
「为老不尊的死老头儿!敢当街抢小孩东西?」那男大声怒斥道。
我自知难逃其祸,只得在心中祈求:「别打脸!」
「沥哥,等等!别打人。」那女似乎听到了我内心诉求似的开口阻挠道。
「彩云妹,这种人有什么好护的?」那位叫沥哥的男的忿忿不平地问道。
彩云妹?顾彩云!
那声音是不会错的,我心中不由一凉,可怜我张得意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
……
但我天生不屈于命运的玩弄,于是我赶紧把脸贴紧地面,希望她看不到我。
但命运又怎会顺如我意,那位叫沥哥的像看穿我似的,一把揪住我的头发,
把我的脸拉了起来。
而被拉起来的一瞬间,我立马又将两手遮住脸。
「嘿!死老头你遮什么脸?做得出丑事,还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