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21日
第三回·貂蝉歌舞赠豪杰·莺儿梳拢献英雄（4）
昭宁元年九月十六（10月10日），吴府。01bz.cc
刚走马上任为执金吾的吴匡（字伯陈），此时正在自家门口静候即将到来的来访者。
除了他以外，他的身后，分别并排站着两位青年。
站在左侧的青年，看起来二十出头，面相沉稳，一丝不苟，难以察觉其表情。
相比之下，站在右侧的，看起来只有十八岁左右的青年，则是一脸轻松的笑容的笑容，显得十分洒脱。
如果不知内情之人，估计会以为这两位青年都是吴匡的儿子。
但实际上那位二十出头的青年，是吴匡的族子吴懿（字子远），因为父亲早逝的关系，连同妹妹一同被族父吴匡收留。
而那位十八岁的青年，才是吴匡的亲子，吴懿的族弟，吴班（字元雄）。
尽管看起来他们只是在等待，但外在很多时候并不能代表内心。
尤其是对于吴懿来说——
——“叔叔，我们真的得这样做吗？不该再观望一下吗？”
——“当我与叔颖（董旻的字）一同动手斩下济阳县侯（何苗的爵位）首级献于董公之时，我们吴家就已经和董公绑定了。观望也并不会给我们家更多的选择，其他人只会把我们当作董公那边的人，而董公肯定会把这视为背叛。”
——“……”
——“还有，董公之前为何家兄弟公开发丧不说，还将何进子的遗孀尹氏收为侧室。尽管目前叔颖（董旻的字）再三向我保证此事不会对吴家有任何影响，但倘若我们不能向董公展示忠诚，那恐怕叔颖（董旻的字）也不可能再继续帮助我们。”
——“……”
——“为叔也不想这样，我也希望苋儿能够嫁给一个好人家。但朝野局势风云变幻。况且，董公也是当世豪杰，又是救驾首功……总之，我先试试董公的态度，如果可以的话，那应该不需要那孩子做出牺牲。”
——“……明白。”
很快，一阵马蹄声，便打乱了吴懿的思绪。
首先是一列作为前导的骑队，停在了吴府门外。
为首的军官从上面下来以后，立刻就走向吴匡与之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伯陈（吴匡的字）近日可好？”
“叔颍（董旻的字），好久不见了。”
这名为首的军官，正是董卓的弟弟，吴匡的同事兼好友的董旻。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辆由五匹骏马拉着的马车。
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的，正是身穿紫袍，身材魁梧的董卓。
“兄长大人。”董旻对董卓拱手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之前一直提到的吴子留。”
“董公。”吴匡见到董卓，立刻便拱手行礼，“欢迎在如此繁忙之际光临寒舍。”
他身后的吴懿与吴班也一同向董卓拱手行礼。
“哪里哪里。”董卓豪放地拍了拍吴匡的肩膀，“出征对咱家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倒是伯陈（吴匡的字），保卫雒阳（洛阳）安全，职责更大。”
“这都多谢董公关照。”吴匡的态度依旧恭敬。
“嗯……”董卓这时注意到了吴匡身后的两位青年，“这两位是……”
“啊。”吴匡见状，赶忙为董卓介绍站在他身后的二人，“这位是我族子吴懿吴子远，这位是我亲子吴班吴元雄。”
“拜见董公！”
两人一同向董卓郑重地拱手行礼。
“哦？”
当董卓听到这个两人的名字时，突然两眼放光，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两名青年。
吴懿和吴班二人并不知道董卓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但在这种时候，不变应万变，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二人便继续保持低头拱手之礼。
看了半响以后，董卓突然豪爽地大笑出声。
不论是吴懿吴班二人，还是吴匡，都不知道董卓此举是何用意。
只有董旻见状，嘴角微微上扬。
“很好很好。”笑后，董卓对着吴懿与吴班二人点头道，“有此青年才俊，甚好啊。”
一听此言，吴懿和吴班二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吴匡见状，也一同陪笑。
就在这轻松的氛围中，众人一同踏入了吴府内。
***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
“放心，这是府上，怕什么啊。”
在吴府内，两名二八年华的少女，此时正刻意躲着府内的仆人们，向着后花园而去。
虽然他们目前偷偷摸摸的行径很容易会被人以为是府上进了贼，但实际上她们并不是贼。
领头的少女，身穿着浅黄色的一件单衣，深褐色的及肩长发显得十分干练，白皙健康的脸庞显得十分有活力，一双黑色双瞳警惕的观测着四方。
而在她身后无奈跟着的少女，身穿着灰绿色的仆人装，绑起的黑发，不论是身材还是外貌都比领头的少女来得普通了不少，不过要说没有点姿色倒也说不过。
很快，在轻车熟路地躲过了府内的仆人们后，两位少女来到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地，后花园。
此时，后花园中正热闹着。
因为吴家父子三人，此时正在与两名来客在榻上正坐，相谈甚欢。
两名少女小心翼翼地从花丛中探出头，看向两名来客。
只见两名来客，均是外在看来便身强力壮的男性。
同时，两名男性多须的面貌上来看，两名男性应该是有亲缘关系，不是亲兄弟，至少也得是堂兄弟。
而那名身穿紫袍的来客，吸引了两名少女的注意力。
只见那名来客面相刚毅，同时又给人饱经风霜之感，可见应该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官；但从他从容不迫的姿态，以及那雅俗共存且不失幽默的谈吐，又可以看出，这名来客绝非那种粗鄙的莽夫。
“……那人，就是董太师？”领头的少女缓缓说道。
“应该没错了。”一旁跟着的少女也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然明（张奂的字）高徒，凉州虎将，救驾功臣……不过感觉比想象中看起来更年轻一些？”
正如两名少女所想，此时在榻上的两名来客之一的那名紫袍来客，正是董卓。
而在他一旁的，也正是他的亲弟，董旻。
此时的董卓，正在和对面的吴家家主吴匡，一面喝茶笑谈，一面在笑谈之中有一句没一句地暗示交流着朝政事务。
“哈哈哈！”董卓笑道，“这么说来，两位公子也已习武多年了？”
“正是。”吴匡恭谨地微笑着回答道，随后有意无意地示意了一下分别坐在自己左右的吴懿和吴班，“学得本事，自当要为朝廷效力。”
“嗯，大丈夫当有此志气。”董卓听闻，满意地朝吴懿与吴班点了点头。
吴懿与吴班也朝董卓稍稍低头以示尊敬。
“……他真的是董太师吗？”花丛后，暗中观察的领头的少女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和叔叔大人差不多年纪啊。”
“听说董太师的外在确实和他的实际年龄差距挺大的。”一旁跟着的少女尽可能压低声音，“有传闻说董太师用了秘术，不过真假如何谁也不知道了。”
“哪有什么秘术啊。”领头的少女斜了一眼一旁跟着的少女，“有秘术，那黄巾贼早就打过来了。”
这时，董卓稍稍叹了一口：“不过，老夫征战沙场数十载，这天下却越来越乱，甚至连雒阳（洛阳）都遭受如此动荡，吾心不安呐。”
“有董公在，那些宵小不足为惧。”吴匡恭维道，“不论是羌种，黄巾贼，还是那些阉党，不都败在董公手上吗？”
“是啊，老夫还在，但老夫还能在多久呢？”董卓苦笑一声，“马上就要讨伐白波贼了，老夫不担心他们，而是担心，还能继续为朝廷效力多少次？”
说罢，董卓的目光，放在了吴懿与吴班两兄弟身上。
“所以说，这天下的未来，终究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董卓笑道，然后再度看向吴匡，“不过，哪怕是好玉，也需要打磨，你说是吧？”
“正是，董公。”吴匡点头道。
“老夫觉得，这次讨伐白波贼，可以说是一次绝佳的打磨机会。”董卓缓缓说道，“不知伯陈（吴匡的字）以及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这一反转，不但是吴匡，吴懿与吴班也是一愣。
“董公，这——”
还没等吴匡说完，董卓的双眼，看向一旁的花丛。
这一看，令躲在花丛后的两位少女也是一愣。
董卓的下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花丛后的两位，何不出来同坐呢？”
这一句话，也让吴匡与吴懿吴班俩兄弟三人一同看向了花丛。
沉默了一会儿，两名少女缓缓从花丛中站起身。
“你！你们！”
吴匡一看到两名少女，又惊又怒，不顾礼数地站起身，将两名少女向老鹰捉小鸡一般地一手一个拉起来。
被拉到董卓面前的两名少女被吴匡扔到了董卓面前，还没等她们抬头，便被吴匡强压着磕头到地，同时吴匡自己也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吴懿吴班俩兄弟也赶忙伏地而跪。
“请太师恕罪！是在下管教不严！”吴匡道歉道
“好啦好啦。”董卓赶忙笑着打了一个圆场，“就这么点小事，没必要这样。”
随后，董卓玩味地看着被吴匡双手压着头的两名少女。
“把头抬起来吧。”董卓说道。
吴匡听闻，也只能松开了压制两名少女的双手。
两名少女缓缓抬起头。
原本她们以为，她们会看到一名愤怒的将官的脸庞。
但当她们确切看清时，她们看到的，是一名慈祥长者微笑的脸庞。
“你们叫什么名字？”董卓这时问道。
“董公问你们话呢。”吴匡见状，赶忙碰了碰两名少女，要她们回答。
“我叫吴苋，大人。”领头的少女回答道。
“我叫胡英，大人。”一旁跟着的少女回答道。
***
吴府外。
“那么，再见了，诸位。”
在与吴家人挥手告别后，董卓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吴家众人对着离开时的车队低头鞠躬，一直等到车队消失在视野，才抬起头来。
“哈……”吴匡松了一口气后，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三个孩子。
“看来董公对我们的表态很满意。”吴匡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得要做好准备……子远（吴懿的字），元雄（吴班的字），赶紧收拾好行李，做好去军营的准备。”
“是！叔叔！”“是！父亲！”二人拱手行礼道。
“还有……”吴匡的目光，此时投在了吴苋身上，“虽然董公说是出征回归以后的事，不过相应的准备的话——”
“我知道的，叔叔。”吴苋微微低头，“我会做好准备的。”
“妹妹。”身为亲哥哥的吴懿蹲下身，将手抚在吴苋的肩膀上，“如果你不愿意，你是可以拒绝的。”
“是啊。”吴班这时也蹲下身，将手抚在吴苋的另一个肩膀上，“那人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是个随时都有可能入土的老头了，没必要为他以后守活寡。大不了到时候我和子远大哥一起在战场多杀几个敌立功，让那人到时候收回约定就行了。无非就是为他砍几个人而已，这年头给谁不是干一样的活儿？是吧？大哥。“
“嗯。”吴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苋儿。”吴匡这时也半蹲在吴苋面前，端详着吴苋那被相士称为【有贵人像】的脸庞，“如果你不愿意，叔叔我也会向董公说明这一点。至少董公不像是一个不听道理的人。”
在环顾了围在自已身边的家人后，吴苋缓缓开口：
“谢谢叔叔，谢谢哥哥们。但是，我准备要接受董公的婚约。”
“诶？”三人都是一愣。
“叔叔，哥哥。”吴苋环顾了三人以后，坚定地说道，“我不能看着叔叔和哥哥们冒着风险，而我自已却只能躲在府上……我希望能够为吴家尽一份力。”
“……”
一阵沉默后，收先开口的，是面有苦涩，但依旧微笑的吴匡：
“苋儿，谢谢。”
***
与此同时，在马车上。
董卓并不是一个人坐在马车上。
因为他的身旁与他同坐的，正是贾诩。
此时的贾诩，虽然看起来在闭目养，但却遮不住他脸上的微笑了。
“怎么了？”看贾诩这副样子，董卓问道，“梦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不，主公。”贾诩扭头，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董卓，“在下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而已。”
“意外？什么意外？”董卓愣了一下。
但贾诩只是默不作声地微笑以对。
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一样，董卓大笑几声，随后说道：“你看我像是那么饥渴的样子吗？一见没色就忘了正事，恨不得扑上去的那种？”
“这点，主公确实大有长进。”贾诩微笑着回应道。
说罢，两人一同大笑起来。
“毕竟吴家重要的可不是只有吴匡，没必要先在就这么急着对吴苋那小没人下手，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给的。”笑后，董卓说道，“反正先在够我忙活的，回来以后有的是时间接收这份【大礼】，还是风风光光的那种。”
“主公英明。”贾诩拱手道。
过了一会儿后，董卓突然问道：“有吕布那厮的消息吗？”
“抱歉主公，暂时还是没有。”贾诩缓缓说道，“不过那几个辞职的军官，倒是有他们的动向。”
“哦？”董卓问道，“他们去哪了？”
“他们投到袁绍麾下了，而袁绍也直接收下了他们，双方都是毫无迟疑的那种。”
“你的意思是……”
“虽然暂时没有其他证据，不过如果是袁绍的话……在下是觉得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那混球，那就不意外了。”
董卓没好气地看向车外。
“主公。”贾诩拱手道，“要继续调查吗？”
“不用，我们的人没法进入袁家取证。”董卓说道，“就算有证据，也不可能用这个来扳倒袁绍，那混球，他有的是办法清除一切对他不利的证据。”
“那这样的话，吕布那厮很有可能会跟着袁绍一起离开，这样的话——”
“离开就离开吧，至少比还潜伏在雒阳（洛阳）内要安全，反正以后还有机会。”董卓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淫笑，“再说，他妻女在我手里，不怕他能闹到哪去。有了弱点，哪怕是野兽也会变得安静。”
“是，主公。”贾诩笑道，“对于这一点，今天卞小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甚好甚好，对敌人，就没有这么宽容的必要了。”董卓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老夫也有点自已的【特殊玩法】。”
***
直到先在，吕玲依旧认为，她和母亲落入如今这步田地，都是她自已的错。
如果不是她失手被董贼的爪牙所擒，母亲也不需要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自已和母亲先在不会沦为父亲的仇敌，那个董贼的阶下囚。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尽管到目前为止，董贼对她这个阶下囚似乎还不错，将她软禁在不知道位于何处的，有前院的小屋内，一日三餐和洗漱均得到保障，甚至在前院练武也没人阻止。
但父亲的去向和母亲的现状，依旧令她担忧。
而那些每日都来侍奉的仆从，也仅仅以一句“在下不知”就把她的问题全部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