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只暴露了部分实力,这次最多会被委任为招讨司,最大的可能是成为长官司。
文傲和于海龙一左一右陪着于珺婷进了叶府,她要往雍尼家族和阿加赤尔家族做说客,来向叶小天辞行。
此行根本不是为了表示对叶小天的敬重,而是她借机有事要谈。
此事不宜宣诸公堂,可于珺婷又怕私室密谈,叶小天就要自己履行诺言扮小女狗 。
小女狗怎么跟自己主人谈交易?一边伏在榻上,娇嫩嫩软弹弹的香臀被打得猴腚儿似的,一边娇喘吁吁地谈公事?想想就寒。
桃四娘引路,陪笑道:「监州大人见谅,我家老爷正在会客。您是贵客,先请花厅就座。」
叶小天送走安公子,回到花厅就看见于珺婷、文傲和于海龙三人坐在厅中 ,不由得讶然道:「于监州、文先生、于头人,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桃四娘上前道:「老爷,于大人到了有一阵儿了,因老爷正会晤贵客,狗家不敢打扰。」
叶小天扫了一眼文傲和于海龙,对于珺婷彬彬有礼地道:「监州大人,请小书房叙话!」
「我……」
于珺婷「不」字还没出口,叶小天已经当先向小书房走去,把个于珺婷气得牙根痒痒,偏又发作不得。
于珺婷的酥胸急剧地起伏了几下,强忍着怒气站起来,大步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面,叶小天翘着二郎腿正喝茶,看见于珺婷进来了,叶小天也不说话,只用手中的茶盖向下点了点。
于珺婷咬了咬银牙,气鼓鼓地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一双手捏成小拳头,在他大腿上轻轻捶了起来。
叶小天惬意地闭上了眼睛,仰靠在椅子上。
于珺婷伸出食中二指 ,做剪刀状,在叶小天大腿根儿处恨恨地剪了两下。
叶小天一睁眼,于珺婷的两根手指迅速变成了抹眼泪的动作。
叶小天忍不住道:「你干什么?」
于珺婷委屈地道:「人家有事要跟你商量,偏偏你一见了人家,就知道欺负人家……」
说着,泪花儿就在她的眸里荡漾起来。
饶是叶小天素知此女千变万化,最擅伪装,此举有八成是在做戏,还是心肠一软,叹了口气道:「成!那你说吧!」
于珺婷马上破涕为笑,喜滋滋地给他捶着大腿 :「人家就要去雍尼和阿加赤尔的部落了,可人家实在放心不下三叔和四叔,你真放心把两匹恶狼放在我的身边?」 叶小天想了想,颔首道:「好吧,这两个人,我另外安排,不再留在你的部落里就是!」
「你真好!」
于珺婷大喜,站起身来,喜滋滋地给了叶小天一个香吻。
叶小天飘飘然起来:「你看,谁说要谈公事,就非得一本正经?这么谈,不是很愉快么,一样谈成了。」
「大人让我们去格哚佬的山寨?」
于扑满和于家海茫然地看着叶小天。
叶小天道:「不错!你们两位虽然只是于氏土舍,可是你们的能力毋庸置疑,于珺婷的气度格局怎能和你们两位相比?可是,于土司如今已经臣服于叶某,你们两位留在于氏部落不但不会被重用,我担心她会对你们暗下毒手啊!」
叶小天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样,道:「格哚佬部的战力很是不错,可是这些山里人,论起权谋智慧哪比得了山外人?我想请你们两位去格哚佬的山寨,帮助他们尽力扩张地盘,还得巧算妙用,不能落人口实。来日叶某若成为四大天王那样的人物,你们两位就是有功之臣!」
于扑满和于家海面面相觑,叶小天为他们所描绘的美好蓝图,真的打动了他们。
一方面他们觉得山里人悍不畏死 、野蛮难缠,同时又觉得山里人愚昧单纯,很容易被人耍得团团转。
如果真的去格哚佬部并且发挥了大作用,来日叶小天成为天王级的土司,他们作为替叶小天打江山的急先锋,就算不能成为八大金刚级的人物,做一个小土司总可以吧?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啊!叶小天亲自把他二人送到府门口,眼见二人上马而去,李秋池站在叶小天身后轻笑道:「这两个人有野心,人又卑鄙,让他们去帮格哚佬的忙,正是用得其所,东翁高明!不过,这两只老鬼会不会打格哚佬山寨的主意?」
叶小天微笑道:「我若把你派去张家,你有本事让张家的人奉你为主么?所以他们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全心全意帮我打江山,离了我,他们什么都不是!」
提溪这边,于家海和于扑满这对阴谋家一到卧牛山,工作热情极其高涨,没一件事他们不想插手。
还别说,他们毕竟是一方土舍,曾经拥有自己的土民和领地,治理经验相当丰富。
而格哚佬部原本住在深山里,出山后不仅仅是拥有一块土地就能适应山外生活的。
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要有一系列相应的调整相配合,有这两个人相助,格哚佬部的建设和重组才迅速发展成熟起来。
于家海和于扑满刚为下山务农的族人分配完土地、耕牛,按照农耕特点为他们划建村庄,建立好比较合理的村级管理制度,回来后就找到了格哚佬,热血沸腾地煽动起来。
「寨主 ,我打听过了,沿山脊往西,水银山以南那片峡谷,是无主之地啊!因为山谷里不宜居,也不宜耕种,所以一直没有明确指定过它归谁,咱们得去占喽!」
「是啊寨主 ,这么一来,咱们距水银山就更近了。听说那水银山出矿产,挖出来就是钱。咱们要是和于家、果基家联手,把杨家赶走,应该也能分润两成吧?嘿、嘿嘿……」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 ,是为遵义 。
遵义乃播州之中心,北依大娄山,南临乌江,是由黔入川的咽喉之地,黔北第一重镇,也是杨应龙的根基之地。
因为播州距川蜀更近些,所以杨应龙这位坐拥超过贵州五分之一土地的播州王,与四川方面的大员们关系更亲密些,反倒是和贵州方面的朝廷大员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杨土司的府邸规模宏大,尤胜于一般藩王。
议事大厅富丽堂皇仿佛一座宫殿,举架极高 ,大柱藻井,门楣上一块黑漆金字的牌匾上写的是「据德堂」三个字。
此时,杨应龙身着一袭月白道袍,斜卧在一具龙床般的罗汉榻上,微闭双目,正倾听着下属向他禀报着事情 ,旁边有两个蝉鬓蛾眉、俏靥如花的小丫环为他轻轻捶着腿 。
一位青衫文士打扮的人正向他禀报铜仁这段时间的变化,他是杨应龙手下的一位土司,名叫陈萧,原本担任家政一职,赵文远的父亲死后,他顺位晋升,成了播州宣慰司杨应龙的「总理」,即大阿牧。
赵文远坐在他下首,他伪造父亲遗命,返回播州争夺家产。
以杨应龙的精明,未必真的相信他所伪造的遗嘱。
不过,支持赵文远获得家族之中富庶的领地,弱化赵氏家主的力量,有利于更好控制赵家,杨应龙当然认可了这份「遗嘱」。
在他的支持下,赵氏长子不敢反对,赵文远成功分得了一大份家产,也就此成了杨应龙的忠实追随者。
杨应龙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两个小丫环连忙跪下,拿过两只蒲草的软底鞋,给他穿上,又叩一个头,悄悄退到罗汉榻两端侍立。
杨应龙听完后说道:「嗯……于监州正是看了我的那封信,知道了叶小天的真正身份,觉得奇货可居,这才改变了主意!嘿!也背叛了我!」
于珺婷和杨应龙虽然没有三媒六证正式婚约,但这两人是什么身份?密唔时的一个口头约定,其效力并不亚于官方承认的婚书。
如今显而易见,这位准新娘在获悉叶小天真实身份后,果断地把可怜的杨土司给甩了,杨天王头上此刻正稳稳当当地戴着一顶碧绿的帽子……
「哈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声在大殿中回荡 ,杨应龙负着双手,愉快地踱起了步子:「想当初,我就觉得这个女子拿得起、放得下,由帼不让须眉,不似寻常女子般忸忸怩怩的惹人憎厌,果然没有看错人啊!此等佳妇奇女,唯有我杨应龙才配拥有啊,哈哈……」
陈萧和赵文远相顾愕然,不管于珺婷是以准新娘的身份,还以是盟友的身份背叛了他,咱们土司大人都该羞愤交加吧?那于监州跟叶小天恐怕没羞没臊的事儿都已经做了无数回,虽说土司大人喜好妇人,毕竟不曾有过把不贞妇人娶回家的先例,难道他竟一点不在乎么?杨应龙站定身子,笑容可掬地道:「生苗出山,和于家秘密缔结盟约,叶小天隐藏尊者身份,意图成为一方土司,哈哈……好啊!这些事,我本想让格格沃去做 ,可惜他死得太早,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没想到如今不用本官操心,叶小天就替我做了,而且还做得很好……他想做土司,好啊!这件事,我得帮帮忙。」
杨应龙又转向赵文远:「你在葫县与叶小天共事经年,对他的脾气秉性应该很了解吧?那么你这两天就留在宣慰司吧,把你对他的了解,详细说与本官知道!」
能有机会和杨天王密切接触,赵文远的骨头都轻了三分,欢喜不禁地道:「属下遵命!」
叶小天的文校和武院在一连串的风雨后,此时已经开始正式运作,从格哚佬山寨选择的适龄儿童包括铜仁城内自愿入学的孩子已经按照他们的意愿进入文校和武院。
叶小天已经规定山中各部从明年起都要择选族酋部领们的子弟出山,入文校武院学习。
他分别任命毛问智和华云飞为文校和武院的学监,华云飞同时担任武院和文校的箭术教习。
叶小天在铜仁培养自己的「天子门生」时,紫禁城中万历皇帝正在金銮殿处理国家大事。
申时行取出奏章:「陛下,臣这里还有一本。贵州山中自古便有山民栖居。而今,却有山民陆续出山,铜仁知府张铎曾派推官叶小天前往安抚,出山的五部山民便推其为五部共主 。这叶小天乃京城人氏,铜仁流官,竟受山民拥戴,愿奉其为土司。以叶员之出身,若为土司,必心向朝廷,感念陛下。」
「哦?」
万历皇帝想了想,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陕西道巡按御史李博贤出班奏道:「臣以为,土司一旦敕封,便世袭罔替。这个叶小天究竟品性如何、能力如何,尚不得而知,不宜贸然敕封。」
申时行道:「该员曾任葫县典史、县丞,在葫县任上曾解决大旱,剿灭盘踞该地多年的山贼,接连破获官员贩私、贪腐等案件,堪称干吏。任铜仁推官后,又与当地贤良士绅一起,开义校、设武院,乃教化之道也。因此,臣以为,应予敕封,免伤忠臣之心!」
申首辅地位高 ,说的话又具有说服力,李博贤微微一笑,不再反驳,便退回了班内 。万历见其他官员再无异议,便道:「既如此,召该员赴京面君吧,奏对之后,敕封土司!」
天子亲召,再予敕封,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天子门生了。
叶小天接旨后赶赴京城,四十辆大车,一百二十名随从,美服壮马 ,华车似锦 ,那威风派头,较之封疆大吏回京也不遑稍让,区别在于沿途没有地方官员出城远迎、接风饯行。
叶小天从家里的来信中得知,他离开京城不到十个月,大嫂生下一个女儿,起名叫叶灵。
叶父日夜在粮油店操劳,本就身体虚弱的他两年前一场大病撒手人寰。
虽然不是生身父亲 ,但将他抚养成人,恩情却不能忘,叶小天也黯然伤心,更惦念壮年守寡的母亲 。
叶父去世后,粮油店就盘给了别人,家里经济来源只有哥哥当狱卒的薪俸,生活艰难,更让他归心似箭。
这次回家,他一定要带母亲和哥嫂、灵儿回铜仁,从此一家人欢聚一堂,共享富贵。
苏循天说道:「大人您这谱儿,摆得也未免太大了些。打尖时我听说广西布政大人前天刚刚回京,走的就是这条路,轻车简从,只有十余随从。咱们这么张扬,会不会太令人侧目?」
叶小天一身锦衣,仰靠在华盖曲辕的敞篷马车上,得意洋洋地道:「我要是一方布政使,也得低调。可我现在不是流官,而是土官!土官,在朝廷眼里,就是一些没什么见识的乡下暴发户,你若不是这副模样,他们才真的担心呢。衣锦还乡你懂不懂?我要在街坊面前显摆显摆,他们见了不大吃一惊才怪,哈哈哈哈……」
叶小天笑得好不小人得志,李秋池看在眼里,忍不住也笑了。
他扶保的这个人,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传统官吏们的确大不相同,有些时候他会做出很俗气的事来,可是……特别的真,并不叫人厌烦,反而心生喜爱 。
哚妮坐在叶小天身旁,穿着彩衣短裙,浑身银饰,俏媚明丽得不可方物。
哚妮低头看看自己裸露在外、浑圆曼妙、充满青春活力的一双大腿 ,担心地对叶小天道:「小天哥,北方那么冷,我这身衣服是不是也不能穿了?」
叶小天特意让哚妮这么打扮,家里人见多了寻常汉装女子,这种苗族姑娘的装束新鲜,看在眼里尤其俏媚。
他想借此让哚妮给婆婆留下深刻的好印象,尤其是要和自己大嫂别别苗头。
大嫂在整条胡同的媳妇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俏,叶小天可不想让自己的女人落了下风。
可他却忘了贵州与京城的天气实有天壤之别。
叶小天看看哚妮俏媚的模样,饱满的酥胸 ,一双粉光致致的大腿 ,实在舍不得把这美丽的春光藏进一套肥大臃肿的冬服里。
叶小天发狠道:「你不晓得咱北方人御寒的手段,冬天在北方比在南方还舒坦呢。哪怕外面滴水成冰,你待的地方也会温暖如春。就这身儿衣裳,咱不换,该烧包时要烧包!」
叶小天捏了捏哚妮的粉腮,得意洋洋:「咱的漂亮媳妇儿,必须一出场把他们都给镇喽!」
徐伯夷被景鹏 的军队当做山贼俘虏后阉割递解入京,一路艰难跋涉竟然大难不死 ,进宫成了低级宦官。
二十四监衙门,从掌管批阅奏章的司礼监,到负责园艺的司苑局,吃喝玩乐衣食住行,每一项都有专门的太监管理。
最倒霉、最苦逼的就是直殿监,徐伯夷现在就是直殿监的一员。
因为徐伯夷还是朝廷通缉的逃官要犯,他把姓名拆字,化名余白弓!两个太监从他身前走过,边走边聊:「听说此番进京受封的土司原本是个流官?」
「不只是流官,还是咱京城人氏呢,叫什么来着?对了,叶小天!啧啧啧,祖坟冒了青烟呐,一眨眼,人家就成了世袭罔替的土司老爷!」
「吧嗒!」
徐伯夷手中的扫帚失手落地,忽然间,他心中的仇恨如火山般喷发出来。
曾经,他是一个前程远大的生员,被叶小天毁了;后来,他成为葫县县丞,一个年轻有为的朝廷命官,又被叶小天毁了!他成了逃犯!他被山贼强暴 !他被阉了送进宫中成了一名火者,睡在昏暗拥挤的通铺房,吃师傅的残羹剩饭,挨打受骂,干着苦力,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能力。
这一切,统统拜叶小天所赐。
而叶小天,却成了土司,居然成了土皇帝!
「我要报仇!你让我失去了一切,我就夺走你的一切!」
徐伯夷脸色狰狞,低声咒骂,却被凑巧经过的李国舅瞧见。
他曾在葫县跟徐伯夷交往颇深,感觉这个人身影很眼熟 ,好奇地近前打量。
待认出果然是徐伯夷,李玄成也是大吃一惊。
李玄成并不关心徐伯夷为何变成现在这样,他只知道徐伯夷愿意为了搞死叶小天而竭尽所能,于是他把徐伯夷荐入司礼监。
两人狼狈为奸 ,缔结了复仇者联盟,目标正是叶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