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拍了起来:「住口!统统住口!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来人呐,把这些人统统给我轰出去,马上叫守门掌固叶小天来见我!」
芮尚书乜着叶小天,冷笑连连:「听说你自己对外宣扬,说你是刑部掌门,嗯?」
叶小天干笑道:「大人,那是下官对门禁吹吹牛皮,您别当真。」
芮尚书「呼呼」
地喘了几口大气,道:「叶小天,你是诚心和本官做对,是不是?」
叶小天惊讶地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芮尚书怒吼道:「你刚才放进来的都是什么人?啊?那种鸡毛蒜皮的案子,去县衙府衙就行了,找里长保正都能解决!」
芮川越说越气,拿起惊堂木拍起了桌子:「这是刑部!刑部啊!不是通了天的大案子,轮得到本官出面吗?我堂堂刑部如果连光棍偷看寡妇洗澡、谁家丢了大肥猪、兄弟因赡养起争执都管,本官得活活累死!」
叶小天讷讷地道:「下官在葫县的时候,就是什么鸡毛蒜皮的案子都接,以为刑部也……」
芮川气急败坏地道:「你给我记住,我刑部根本就不接状子,除非皇帝下旨特审的案件!明天你要是再敢给我放进一个闲人,本官必不饶你!」……次日,芮尚书在签押房里自言自语:「怪,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没有一件卷宗转过来。」
芮尚书正纳闷呢,就听门口有长随喊道:「大理寺卿张大人,到~~~」
就见大理寺卿张紫元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芮尚书连忙笑脸相迎,拱手道:「哈哈,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你张大人给吹来啦?」
张紫元怒气冲冲地道:「什么风?当然是你刑部的威风!」
芮尚书一呆,道:「张大人,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张紫元还没说话,就听门口长随再度唱名:「都察院左都御史裴大人,到~~~」
芮尚书抬眼望去,就见左都御史裴天赐沉着脸走进来,芮尚书连忙上前迎接。
裴天赐冷冷地道:「芮大人,你们刑部怎么搞的?我都察院今日一早派来转送卷宗的人,愣是被你们的人挡在门外不得进入。怎么着,还得我裴某人亲自登门不成?」
芮尚书怔了怔,道:「怎么会呢?裴总宪,这里边应该有什么误会吧?」
张紫元冷笑道:「什么误会?我们大理寺也吃了你们刑部好大一碗闭门羹,说什么除非皇上钦点的案子,否则概不受理!呵!想不到你们刑部居然变成锦衣卫了,只办皇上的案子?」
芮尚书支支吾吾还没答出个所以然,就听门口再度高声:「应天府尹肖大人,到~~~」
芮尚书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应天府尹肖仕琦走进来。
肖仕琦是个大胖子,大概走得太急,满头大汗,气呼呼的直喘。
芮尚书干巴巴地道:「肖大人,莫非你是因为应天府的差人被我刑部挡了驾而来?」
肖仕琦忿忿地道:「原来你也知道啊!我说芮尚书,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应天府有几桩紧急公文要转呈你刑部,居然莫名其妙地被你的人给打发回去了,你老芮在搞什么鬼?」
芮尚书沉默半晌,忽然大步走出签押房,站在廊下,深吸一口气,怒不可遏地冲着大门方向咆哮起来:「把那个该死的刑部掌门叶小天给我叫来……」
吏部右侍郎孟大人即将进京赴任,南京吏部的同仁为其饯行。
刑部尚书芮川、大理寺卿张紫元、都察院左都御史裴天赐、应天府尹肖仕琦居然提前来了,一起来到了他的签押房。
芮川把叶小天的英雄壮举对孟侍郎说了一遍,孟侍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芮川翻了个白眼儿,悻悻地道:「你还笑?我可不管啊,人呢,我已经给你送回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呢。这人我是绝对不能用,也不敢用,你还是给他另谋高就吧。」
孟侍郎忍着笑看向张紫元等人,把张紫元、裴天赐等人唬得慌忙摆手:「别!我可不要!老孟,做人要厚道,你马上就高升京城了,可不能这么欺负老朋友啊。」
孟侍郎眉头一皱,为难地道:「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杂职小官,我怎么还安排不出去了?」
裴天赐微微一笑道:「我觉得,有个地方极适合他去,就是礼部!」
孟侍郎道:「裴总宪,你开玩笑吧?礼部是六部中最讲规矩的所在!这个人在我们吏部、刑部都不守规矩、不懂规矩,去了礼部那还得了?」
裴天赐笑道:「孟大人,我还没说完呢。礼部的确规矩多,可礼部有个地方却是无比的清闲。把他安排到那儿去,咱们大家就都省心了。」
众高官面面相觑,静了半晌,大理寺卿张紫元猛地一拍巴掌,赞道:「妙啊!会同馆,确是一个极好的去处。咱大明的会同馆,南北两京各设一处。不过这南京的会同馆形同虚设,多少年也未接待过一个外邦使臣了,清闲得很呐。」
会同馆里,叶小天、毛问智、华云飞围桌而坐,正在热气腾腾地吃火锅。
院中有人漫声问道:「会同馆大使呢?快点出来!」
叶小天带着毛问智和华云飞到了廊下,就见院子里站着三人,中间一人身材颀长,玉树临风。
在他左右各站着一个扶刀而立的侍卫,方才问话的就是侍卫之一。
叶小天一看那人竟是李国舅,不禁十分意外,忙上前揖了一礼:「国舅爷,什么风儿把你给吹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闲地方来了?」
叶小天施起礼来有板有眼,倒是规矩得很,可这句话阴阳怪气儿的就不中听了。
李国舅心中暗愠,他留在南京就是等着叶小天倒霉,结果叶小天调动太快,就像一只不安份的兔子,他的箭还没瞄准,这小子就逃开了,以致他在吏部和刑部压根就没逮到机会下手。
以李国舅的身份,今天本不必进来找叶小天,只打发一个侍卫过来就好。
他就是想亲自看看叶小天到了这冷清衙门的狼狈相,谁知叶小天在这里逍遥自在得很。
现在看叶小天嬉皮笑脸的样子,李玄成愈加气恼,倏地探出手去,一把拧住了叶小天的胳膊,冷笑道:「鼠辈,竟敢跟本国舅这么讲话!」
叶小天没想到这李国舅竟是个练家子,左臂被他反拧着,疼得脸色都变了。
李玄成忍了忍心中怒气,将叶小天向前狠狠一推,冷喝道:「懒得与你废话!今有南海柯枝国使节到访,你身为会同馆大使,还不快快前往迎接?」
南海柯枝国使节?叶小天顿时一呆,金陵会同馆都七十二年不开张了,没想到这第一单生意,就落到了我的手里啊!这柯枝国,是印度洋上的一个小国,使团领队竟然是该国的宰相。
这样一来,接待规格便水涨船高,叶小天趁机向礼部的关尚书提了一大堆要求,包括厨师、仆役、歌舞伎,还有接待经费……关尚书满口答应了。
因为使团中只有柯枝宰相通晓汉话,叶小天提出配备通译,这却让关尚书犯了难,仓促间无从寻找。
重译楼上,关尚书、魏国公和李国舅等人摆酒设宴为柯枝宰相接风。
趁此功夫,主客司、教坊司派来的那些仆役下人、舞姬乐伎纷纷入驻会同馆,本来冷清的会同馆一下子热闹起来。
外交无小事,叶小天不敢不慎重对待。
为防止出纰漏,他把家也搬到了会同馆的后院。
晚上,叶小天房中,展凝儿把托盘放到桌上,见叶小天还坐在榻沿上,不禁白了他一眼,喝道:「脱!」
叶小天苦笑道:「你那么凶干嘛?我要是手臂动得了,还用你推拿?」
展凝儿有些不高兴,李玄成伤了叶小天,就是欺负她的……反正在她心里,早把叶小天当成了她的男人。
展凝儿噘着嘴走到叶小天身边,见他还跟老太爷似的坐在那儿,没好气地道:「站起来啊!」
「哦!」
叶小天站起身,展凝儿便伸手到他腰间,替他解开腰带。
室中静谧,唯有一烛摇曳,孤男寡女,而那女子却在解那男人的腰带。
虽然她是为了给他推拿疗伤,可气氛还是有些微妙。
两个人或许都想到了些什么,叶小天摒住了呼吸,身子一动不动;展凝儿也只是垂头给他脱着衣裳,细密整齐的睫毛眨动得愈发频繁了。
片刻功夫,叶小天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犊鼻裤。
叶小天练过些把势,身体还是挺精壮的,很有几分男人气息。
展凝儿早已倾心于他,那明媚的眼儿便有些恍惚迷离。
「接下来呢?」
叶小天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把展凝儿惊醒了。
展凝儿轻啊一声,登时俏脸飞红,赶紧道:「坐下!」
叶小天依言坐下,展凝儿返身从托盘里拿出一个药瓶儿,拔下塞子,把那橙红色的药汁倾倒在掌心,手掌往叶小天肩头一贴……两个人几乎同时颤抖了一下,好似触了电。
习武者,少有不懂推拿的,展凝儿尤其精擅此道。
小时候她就给父亲和爷爷推拿,虽说当时力道不足,可父祖二人都挺享受这种小儿女孝心的表现,练就了她一套娴1的推拿功夫。
叶小天是
被李玄成用强劲的指力扭伤了关节,只能用这样的手法舒筋活络,调理气血。
他默默地看着展凝儿动作,尤其是转到他正面时,他坐着,凝儿站着,那饱满丰挺的酥熊就在眼前晃悠。
微窘的叶小天只能仰起眸子,却见鼻腻鹅脂,腮凝新荔,那对唇瓣儿好不诱人。
正专注地给他推拿的凝儿突然嗔道:「你看什么?」
叶小天干笑道:「我……我觉得乍一看,你挺霸道。仔细看,挺女人的。」
展凝儿没好气地道:「我本来就是女人,什么叫挺女人的?」
叶小天瞄了一眼她那挺拔的酥熊,调笑道:「挺女人,就是挺迷人,挺好看。」
展凝儿脱口道:「好看你不要?」
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呆在那里。
展凝儿的脸红得发紫,鼻息渐重,咻咻地喘了半晌,按在叶小天肩上的手忽然用力一扣。
「嗯!」
叶小天一声闷哼,呲牙咧嘴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道:「你干嘛?」
这一抬头,他忽然发现展凝儿也在流泪,珠泪滚滚地对他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一边说,一边用力攥他的肩头。
叶小天终于掉下了眼泪,眼泪吧嗒地道:「凝儿,明明是你在欺负我,我的肩膀都快没有知觉了。」
展凝儿「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有些羞窘地擦擦眼泪,垂下头,幽幽地道:「其实……其实你这么聪明的人,早就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是不是?」
叶小天慢慢站了起来,凝儿搭在他赤裸肩头的手无力地滑下来,轻轻搭在他的熊膛上。
那赤裸的熊膛,让凝儿的呼吸又急促了些,热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让叶小天的心痒痒的。
叶小天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咳嗽一声,干巴巴地道:「是!」
展凝儿依旧垂着头,心口跳得飞快:「那……那你想不想要我?」
叶小天把脸揪得跟包子褶似的:「问题是我不能要啊……」
展凝儿紧咬下唇,搭在叶小天熊前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那……你为什么不赶我走?」
叶小天沉默半晌,低声道:「我舍不得。」
展凝儿忽然抡起拳头,在叶小天熊口狠狠捶了一下,牵动了肩膀,疼得叶小天一声闷哼。
展凝儿又突然张开双臂,把叶小天紧紧抱住,忽然张开嘴,用那一口小白牙,咬在他的熊口。
叶小天被她一抱,又是一声闷哼,再被她一咬,终于痛得叫出声来:「哎哟……」
「坏人……你这个坏蛋!」
展凝儿忽然松开口,又把他抱得紧紧的,也不管叶小天痛得呲牙咧嘴,把下巴搭在他肩头,用滑嫩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叶小天的脸庞,用如梦似幻的声音柔柔地道:「你知不知道,知道你喜欢了莹莹之后,我有多伤心,有多不服气?可后来,我却只有自卑,我觉得,是因为我不够好,我比不上莹莹……」
展凝儿说着,那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既有欢喜、又有辛酸。
许久以来郁积的心事,在这层窗户纸捅破后,都被她倾诉出来。
叶小天干巴巴地道:「这可不怪我,谁让你家世那么大!我身份低微,哪敢打你的主意。」
展凝儿气愤地抬起头,质问道:「那莹莹呢?」
叶小天道:「那不同!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卖梨姑娘,等我知道真相,我已经喜欢了她……」
「我不管,我不管……」
展凝儿欢天喜地的把脸蛋儿贴过去,道:「反正你刚刚说了,你舍不得我,你喜欢我。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这一辈子,我赖定你了。」
叶小天清了清嗓子,道:「凝儿啊,你要跟了我,你家里能同意?」
展凝儿道:「我父亲已去世,伯父主持展家,他才不会太在意我的事。要不然,你以为我能经常游走在外?」
叶小天开始头疼了:「呃……可是……」
展凝儿忽然离开他的怀抱,瞪大的眼睛渐渐眯起来,威胁地道:「可是什么?」
叶小天苦恼地道:「这大房二房,谁大谁小,可怎么分呢?」
展凝儿瞪起眼睛道:「干嘛非要分个大小?俗!忒俗!俗不可耐!」
叶小天:「嘎?」
展凝儿霸道地道:「规矩是人定的,咱自己立规矩不成么,非得遵守别人给咱立的规矩?」
叶小天支支吾吾地道:「可……可是……」
展凝儿不耐烦地道:「好啦好啦,不要可是了,这件事交给我和莹莹来商量就行啦!你享尽齐人之福,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呢,何必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展凝儿睇着他无语的模样,心里越来越是欢喜,忽然「嘻」
地一笑,又忘情地扑进他的怀里,雀跃地道:「真好!真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叶小天:「……」
展凝儿的声音凶巴巴地:「干嘛?我说的不对啊?」
叶小天有气无力地道:「对……」
展凝儿皱着鼻子,在他熊口轻轻捶了一下,羞笑着道:「那你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小鸟依人吗?人家主动投怀送抱,你还不死不活的死样子。」
小鸟依人么?展凝儿长腿细腰,身材颀长,顶多比叶小天矮半头,无论怎么看,都实在不像小鸟儿,除非鸵鸟也算鸟。
叶小天用他健全的右臂环住凝儿柔韧纤细的小蛮腰,迷惘地想:「莫非这就是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可官场失意时我也不怕,现在怎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莹莹……会阉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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