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丈夫。
有时她也会想,若是他真的死去,自已当会如何呢?
不管是什么想法,都让她无比害怕。她摇了摇头,唤着身边的撑伞人,也唤着自已:“……走吧。”
一直到那黝黑的铁栏门前,她们才终于停下。
还没进去,这里就透出一股让人极为不适的感觉。不知是铁锈还是血的腥味扑面而来,她微微皱了眉,同身边的金雪道:“你就在这里等着就好。”
“是。”
便是不知道沈凝姝的此行,金雪也知道能到这种地方,必然不是什么小事,自然也将平日里的那分玩闹收了起来。沈凝姝上前了几步,将手中那只令牌出示给大门前的守卫。
那是刚刚从那位统领那得到的令牌。这道士似是没那么容易见,不知是上面的命令还是如何,迟迟不肯叫她去。为了弄到那个令牌,她平生第一次搬出了宁安公主的名号来进行施压。
那守卫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来头,但是将那令牌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番后,便也同她抱拳一礼,道:“请进。不知是要看哪个囚犯?”
“前两日那吟风阁纵火一案,这里收押了个人,是个道士。带我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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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那守卫愣了愣,又听是吟风阁的案子,将沈凝姝上下打量了一遍,点头道:“自然,请随我来。”
那铁门应声打开,自外向内望去,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同。
沈凝姝从未进入过死牢,也从未他如果这样的地方。
绢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带出啪嗒的声响。每走一步,都让她无比小新。耳边是囚犯们的喊冤声,甚至有几只手臂伸了出来,向着沈凝姝的衣裙上抓去,都被紧随其后的官兵呵斥了回去。
这样的地方理所当然的布满了污秽。沈凝姝随着狱卒在最里面那个牢房门前站定,看着那个背对着他们的道士盘腿对着墙,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打坐。
牢房上的锁被人打开。那道士却丝毫没有反应,终于在沈凝姝踏入牢房内,才慢悠悠道:“别光给我馒头,粥也要给我点,这么大的杭州城,连粥都供不起吗?”
沈凝姝有些诧异的回头同官兵对视了一下。狱卒耸了耸肩,并没有在意这顿牢骚。沈凝姝张口道:“不知道道长可还记得我?”
清亮温和的女声终于叫道士有了些反应。沈凝姝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纸包展开,几个素包子显露在其中。她将油纸垫在下面,放在他面前。
此人正是赵青阶。
包子的香气在这种地方尤为明显。他顿了顿,却没有直接去拿那个包子,而是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站起来像模像样的作了一揖。“您找贫道,显然不是为了送这几个包子这样简单吧?”
“是了……我有话要问你。”沈凝姝看向身后的狱卒,毫不避讳的问了出来:“我记得,你曾要见那位在这大火里失踪的花魁?”
“这事……果不其然。你们问的都是差不多的问题。”赵青阶再次在那杂草堆上坐了下来,伸手拿了一个包子放在口中大口嚼着:“没错,贫道是想去见她……不过谁不想去。这是人之常情吧?”
“……”沈凝姝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我去见这位紫玉姑娘,倒是确实另有他事。”赵青阶口中塞着包子,话语却丝毫没有含糊。“我下山时,途径山下的一个小镇子。然而还没到镇上,就看见许多流民聚在镇外。当时贫道也是边走,边给人治病……看那有个孩子快要不行了,就上前看了看,同时又问了问那流民从何而来。他们说原本住的地方闹起了灾,而他们打算往京城去,就沿着水路一路向下到了那里。”
“沿着水路一路向下?”沈凝姝重复着。
“是……那地方叫河东郡,而这些灾民大多来自河东郡杨县。据说,那里是受灾最重的地方……那地方虽说不算北地,却几乎挨着北地十四城。据说是在长江以南,而且那处水道纵横交错,但只有水路可以到达。若是没有门道,几乎找不到那处。”
沈凝姝微微皱眉。她平日里很少接触政事,对于这些事并没有什么概念。她只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赵青阶捏着手中的包子,抬头看向她:“如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又有什么人会愿意去做道士,和尚呢?”
见沈凝姝没有说话,赵青阶继续道:“因为没有找到去河东郡的门路,我就随着那些难民一路向着京城来,在路上,我偶尔给他们看看病。大多数人在路上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所以,越近京城,流民也就越少。到最后,同行的人也不超过十个了。而在接近京城的那段路上,一个老伯彻底的病倒了。”
“然后呢。”沈凝姝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太虚弱了。也上了年纪。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跟贫道一直念叨着,他有一个女儿一年前,被他们卖去了京城。又念叨说,他说他有多对不起她……贫道便以此为线索,去寻找他所说的那个女儿。”
“你怎么就知道那花魁是你所寻之人?”
“这种话叫贫道说来还真是难以启齿啊。”赵青阶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道:“他说他的女儿在脖子后面,有一个梅花状的胎记。而那位紫玉姑娘,正好有此胎记。便去打算问问那位紫玉姑娘,她家乡河东郡究竟在在何处,又该如何到达……顺道问问对于那河东郡的灾她有没有什么印象。这些人都只说是老天爷降灾……但老天爷降又是什么灾,倒是说不清楚。”
地上也只剩下一张油纸了。赵青阶有些意犹未尽的砸了咂嘴,道:“好了,吃也吃了,贫道该说的也说了。贫道所说皆为属实,至于后面的,想必你也知道了,就不多说了。”他站起身弹了弹身上的土,伸了个懒腰,又想起来什么,看向那沉思不言的沈凝姝:“说起来,能到这里的,姑娘应该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我之前看那位武学之上颇有造诣,大抵是某位年轻将军。嗯……这么一说,他的药方如今应该也该换一下了。之前主攻毒,如今毒大多也散去了,该主攻内伤了。”赵青阶自言自语着,道:“姑娘记下,将军之后的伤药,该是如下。先是内服之药……”
那随着沈凝姝的官兵也是个机灵的,当即去叫了狱卒取来纸笔,自己仍是一步不离的站在牢房外。沈凝姝将道士所言的药材一一记下,最后只听人叹了口气。他道:“若是有机会,也好好问问那姑娘家乡所在何处吧。若是能因此解救河东郡百姓于水火之中,可是一件功德啊。”
直到这句话,赵青阶面上才终于有了些表情。话到此处之后,那道士就再不看沈凝姝,背过头去,继续面壁而坐了。
直到捏着药方出来,身后的铁门重重落下,沈凝姝似乎才如梦惊醒般,看向手中的药方。
到底是忘记问那道士和黑衣人有什么关系……不过转念一想,便是真有关系,倒也不会承认。况且这人若是执意至林琫为死地,有何必这般热切的救他呢?
此时已然雨过天晴。沈凝姝仰头望向依旧阴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有细微的雨水落下,沈凝姝眉心一凉,终于将视线下移,转向了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她道:“……金雪,我们去抓药。”
东宫。
连日的阴雨,叫这宫殿里也多了几分潮气。香炉里飘来淡淡白烟,似乎将这难耐的潮湿掩盖。沈瑜和手中的棋子在指尖不知道转了多少遍,直到那牢头汇报完,宁如笙才不紧不慢的催促道:“殿下,这步棋可要微臣指点一二?”
沈瑜和抬了抬手,示意人可要离开了。直到人退离了殿内,他喃喃道:“她竟然会去那种地方……”
“毕竟世子受伤极重,她作为林夫人,自然会心中焦急。”宁如笙的手指在棋盒里摩挲着棋子:“倒是说起来,殿下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沈瑜和将那枚棋子终于落在棋盘之上,道:“若是真如他所言,他也是不慎卷入此事的,当没什么大罪。”
宁如笙的棋子紧随其后:“殿下所言极是。这道士自始至终都和这件事完全无关。不过便是如此,这道士殿下此时,也绝对不能放。”
沈瑜和皱眉:“这是为何?”
宁如笙的手指点在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上,道:“殿下,此事中,世子重伤未愈,因大火牵连的商贩不计其数,那花魁在这场大火里也消声匿迹,多半是被劫走了。这劫走花魁是小事,但是在京城内放火,伤及民众。若是这唯一跟这纵火案有关的道士都被放了,那么这件事处理起来,对于殿下来说,也是极为被动的。”
“……”沈瑜和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再说了,这道士也算是出家之人,往这种烟花之地跑,又凑巧在世子受伤后出现,若说巧,也是巧。但是这种巧事,如何只发生在这一人身上呢?”
沈瑜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棋子落入盘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依旧喃喃自语着,道:“……只劫走了花魁?”
宁如笙没有说话,也没有落子,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沈瑜和仍旧在理着思绪,手中的棋子都扔回了棋盒里,从桌前站了起来,踱步到了窗前。窗子打开,一阵带着淡淡药味的潮湿的风吹入了宫内,将那熏得人几乎昏睡的香气冲散了几分,让他的思绪也随之理开了许多:“此事中除了世子外,可有人伤亡?”
“自然是有。但也多是些死于大火之人。若说中毒,便只有世子一个了。”
“你不觉得矛盾吗?”沈瑜和道:“只是劫走了花魁,为何还要去刺杀世子?莫非……”
“……臣若是没记错,世子当时并非一个人来吟风阁的。而他之所以会受此重伤,也是为了保护……林国公之女和宁安公主。”
“他带着两个女人去……”沈瑜和的话哽在喉咙里,考虑到此事的严重性,没有在这种让人费解且无用的话上多费时间。“所以不管如何说,至少他们的目的,除了那花魁外,也是有林琫的。那如何也说不通,这花魁和世子之间,难不成有什么关系?”
宁如笙一个一个的将棋子挑起来,放入棋盒中。他道:“据臣所知,两人并不相识。正因如此,此时才格外谜团重重。”
大抵是被寒风激到了,沈瑜和咳嗽了几声,便有侍从小步走上前来同沈瑜和一礼,将窗子关上,后又有侍从端着药走至人身旁。那侍从福身道:“殿下,该用药了。”
宁如笙关切道:“殿下的病近来如何了?”
“快好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咳咳,咳咳咳!大概这段时间总是下雨,太潮了。”沈瑜和对这1悉到看到就反上苦味的药汤有些无奈,但还是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眉头微皱,似乎依旧无法忍受药的苦味:“……这种事倒是不需要急。等到好的时候,自然会好的。”
“……”宁如笙收棋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几乎看着这沈瑜和长大,从还是少年到如今的青年,这病便如同附骨之疽般久久不去。说是见好,其实也不过是有时病状减轻,吃的药少些罢了。
这也成了他的担忧。若是到了往后,一国之君身体如此羸弱,怕是很快就会被诸多繁重事物压垮了去。
沈瑜和摇头开了侍从端来的温热甜水,将侍从都遣了出去,自顾自的倒了杯温水。一杯水下去,眉头才算是散开了一点:“此事还需好好查查。不过从哪里开始查,你有什么想法吗?”
“臣之愚见,自然不能再从那个已经被焚毁的吟风阁去查了。”他将最后一枚棋子放进棋盒之中,最后将木盖盖好。“若是调查,从哪个老鸨开始,自然是不二人选。”
“你知道那人在哪?”
“……前几日那人拿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到商行去换了银子,要求全部换做现银。因为数额极大,被商行的伙计盯上,就顺着报到了交子务。臣也就注意到一二。似乎是准备离开京城。”
“五百两……”在烟花之地做这等生意,有些积蓄倒也是情理之中。沈瑜和点头道:“虽然说数额不小,但她经营着这吟风阁,有些积蓄倒也正常,又是如何?”
“若是说起,那五百两还是自林府的库里取出的……确切来说,是林国公之女赠与的。即便说老鸨不会和这纵火案有关,也绝对知晓那花魁的过去,以及当时的宾客究竟都有那些人。甚至……”宁如笙拢袖思索着:“甚至,臣还有了另一个猜想。”
“不妨说说看。”
“便是再这花朝会上,最常有的一件事。毕竟花魁只有一人,赏花之人却因此相争,也并非没有可能。”
“咳咳……你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沈瑜和低声咳嗽着。“那老鸨现在人在哪里?”
“她要出城的哪天,被南门的守卫拦下来了,被安置在南门的旁屋内。她似乎受了刺激,略有些胡言乱语,不过细细问问,总能问出些东西。另外……臣在想,还有一个最佳的人选。”
话罢,宁如笙抬头,看向那挂在博古柜上的玉具剑。
只这一个视线,便知道他说的是谁。沈瑜和抬手揉了揉眉心,半响才出声:“是了,说要得空去拜访他,到现在发了这么大的变故,甚至都还没机会去探望一二。不过如今,应当不是合适的时机。”
“……殿下说的是。不过过段时间,也会另有人去踏入林府的门。不管好坏,也许观望一番。”宁如笙垂了眼帘,道:“不过我记得世子曾在府上待过,若是……殿下并非以太子的身份去,而是以好友的身份去呢?”
“……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沈瑜和只觉得最近的事多到让人无暇分身,且现在也并非什么好时机:“这件事便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发现,便立马报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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