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20日【第八章】自沈瑜乔回来后,重华宫没有一天是安静的。【最新地址发布页:WwW.01bz.cc 收藏不迷路!】
就连路过重华宫门口,都能听到从其中传来的声响。
沈凝姝走过时,甚至险些被从里面逃出来的宫女撞倒。
还是柳儿眼疾手快挡在了沈凝姝面前,呵斥道:“怎么这一个个都跟没长了眼睛似的!公主这尊贵之身,若是被撞出个什么事儿来,你们可是几个脑袋也不够赔的!”那宫女也是前脚刚被沈瑜乔那发疯模样吓着了,一时有些慌不择路,一抬头有见了沈凝姝两人,当即腿软的就跪了下来,忙着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下次小心些就好。
罢了,你去忙吧。
”沈凝姝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他这三哥的性格,只是摆摆手让她离开。
看着那宫女几乎逃一样的小跑着离开了宫门,不由得又好心大起,站在重华宫门口往里面看去。
从此处倒也望不见什么,倒是重华宫里的梅花开的正好。
这宫殿据说是前朝某位最得宠的妃子的居处,故而额外在此弄了这许多梅花。
这宫内难得的安静了下来,沈凝姝看的出,一声咆哮便又打断了她赏花的心思:“滚!一群没用的废物!我是什么身份!你也配用父皇来压我?”虽然相隔还远的多,但这样的一声吼叫就连沈凝姝身边的侍女也吓了一吓,劝道:“公主,陛下还在等着您,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沈凝姝默然点头,任由侍女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与其说是扶着,倒不如说是侍女拽着沈凝姝的胳膊往前。
“金雪,你慢些,我快跟不上了。
”金雪却并没有依言放缓脚步。
直到走出重华宫的范围,金雪才终于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那再薄雾中的宫殿。
“公主莫怪。
只是奴婢觉得那种地方,若是不巧碰到了三皇子殿下,怕是公主今日又要被纠缠到不知何时了。
”“嗯。
那就快些走吧。
”而重华宫里早已经是狼藉一片。
许多宫女仍是瑟缩着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惹来了杀身之祸。
倒也不知道这三皇子哪来的那么大的气性,这才几日,就陆续有三四个下人被扔了出去。
沈瑜乔坐在椅子上,将那张记录着商人居处的纸扔在了一旁,手中摆弄着那枚令牌。
这令牌当初还是当初沈则清封沈瑜和为太子后交给他的。
在沈则清看来,这也是一种激励。
沈则清虽然知晓这沈瑜乔的脾性,但仍是希望他能同沈瑜和一般端正做人。
然而在沈瑜乔看来,这令牌便是另一个意思了。
比之激励,更像是侮辱。
正因如此,他一直把这个东西扔在宫里,不似那玉佩一般日日挂在腰上。
如今,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拿出来,仔细端详。
这个东西虽说不似兵符那样权力重大,但是还是能让他调动一部分的守城的军队了。
李尹脸上的那道疤痕仍旧刺眼的横在那里。
沈瑜乔道:“李尹,想不到这一群废物里,还真唯独你有点本事。
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心。
既然这上面说他有妻女,那就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了。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李尹嘴唇抿了抿,一时没有说话。
以这三皇子的恶劣程度,绝不是简单杀死那么简单。
虽说这商人和他并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但是他到底不想做这样的事。
一来若是圣上真的查下来他必然也逃不了关系,二来,他多少也对这无理取闹的行为无法容忍了。
若是真做了这件事且被查出,不说头顶这乌纱帽,就连这脑袋都未必能保得住。
他犹豫半响,终于还是拱手道:“殿下,臣到底还是个文官,实在无权调动守军。
且守军责任重大,还望殿下……”“你也要来那套话来烦我?”又是一片寂静。
下人们把头压的更深了。
李尹闭了眼睛,似乎颇为疲倦。
沈瑜乔将手边的茶一饮而尽,扔到了一旁。
“好啊,原来你就这点胆量。
真不愧是文官,甚至连个蛮子都不敢处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洪人人都惧怕他们!真是无用!”茶杯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沈瑜乔一甩衣袖,直向宫外走去。
御书房。
沈则清坐在座位上,对着手中的奏折皱起了眉。
这段时间因为杭州城内的诸多事,他几乎都把精力放在这些勾心斗角的朝臣上。
如今看来,许多事跟本无法只凭几个口谕或书信就能完成的。
他捏了捏眉心,伸手端起一旁已经凉透的茶。
他道:“子墨。
”“陛下。
”沈则清将那些自各处交来的奏折递到他面前,将那杯茶喝了个干净。
子墨也并未拒绝的接了过来,将那奏折在掌心中看了几遍,放回到帝王面前。
“你怎么看?”沈则清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子墨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陛下,当真要我说吗?”“无妨,就算不让,这宫中大小事务你也不是没有掺和过,你只管说便是。
”沈则清砸了咂嘴,多少对这杯已经冰凉的茶水有所嫌弃:“或许,朕真该弄个小太监在身边帮着端茶倒水了。
”“陛下若是需要的话,倒是不难找到。
”子墨沉思片刻:“这奏折上所写的倒是不绕弯子。
只是……”“还是算了。
朕若是真被人那样前前后后的伺候,反而还让人不习惯了。
”他摆了摆手,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继续说。
”“只是这均田免赋,若我是百姓,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更不会因此打上县衙大门。
这平常的带着心思的太守县令,就算再怎么不满,这奏折上也会写的很好看,断不会如此……将当今圣上当做有眼无珠之人。
”“嗯……不错。
你和朕倒是想到了一处。
”沈则清将折子合上,扔在了面前。
“倒是这样的折子,大大小小可还不少呢。
你知道,朕是怎么想的吗?”“子墨……不知。
”屋外一个人影向着大门走来。
那人一身紫袍官服,身材魁梧。
直至走进,子墨方才看清来人。
“陛下。
……啊,子墨先生也在。
”已是申时。
林升几乎日日下了朝就被帝王抓来商讨国事。
且他们这些个可以称得上是老家伙的人里,欧阳书到底是年岁已高,许多事若不是极为重要,几乎不会请人过来,一来二去,倒是只有他们两人了。
“林老弟免礼。
哈哈,刚刚也是同子墨商议了些事。
不知道我可跟林老弟说起过没有,子墨从前在林府时,一直是掌管内务的。
”“陛下说起过。
琫儿也跟我说起过。
”林升礼罢后随人指引落座,开门见山道:“我也听说过子墨先生的才华。
这件事想来,应是颇为重要之事?”“确实如此。
”沈则清将脸上的笑容收去,长叹了一口气道:“此是还真是非林老弟不可啊。
”林升微微顿了顿,点头道:“如此。
臣明白。
”“林老弟不必担忧。
此行不需去打仗,也不需平乱。
林老弟只需往这些地方去,叫他们这些吃着官粮的地方官员,把该做的事做好便可。
”子墨端着茶壶将两人的茶水续满,却并末言语。
只这一句话,足以让林升知晓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升却思量道:“陛下,只是此事……臣为武将,口舌不比文人,只怕很难能做得到陛下所想的那般啊。
”“嗯……非也。
此事,还真要林老弟你最合适。
在带上一部分兵马,足矣。
”沈则清抬头看向他:“当然,此行的目的,并非是叫林老弟去说教。
若是说,便是欧阳先生也末必能畸笏叟的过他们,毕竟他们的歪理邪说也只能从他的角度中才能说透。
所以林老弟去并非是同人讲道理。
若是非要说,自然也是看那里需要人手,去帮着做些。
若是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林老弟做的,林老弟督促一番也不是不可。
你是平南公,就算他们再有什么心眼,对着你也不会毫无顾忌的。
”
“如此。
”林升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他自桌上端起茶杯,视线在杯中停顿片刻,低头抿了一口。
茶是去年的雨前龙井,虽说并不算上等,但是以沈则清这般节省的性子来说,在这茶喝完之前怕是不会换新茶的。
沈则清继续说道:“对了,林老弟可还记得之前我和你提过的……咱两家是不是该有个婚事?”这一句话倒是没让林升把这口茶呛在喉咙里。
他咳嗽了几声,将茶杯放回桌上,拱手道:“咳咳……恕臣失仪。
只是此事的话……”这话到林升嘴边到底还是噎住了。
他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总不能说林琰那丫头恼性子不愿意嫁人,此事他也说不好吧!也不能真的说,啊,陛下你看林琫这小子如何。
虽然说此事也不过是个玩笑话,但是这话只在家逗逗那傻小子还可以。
“此事,嗐,朕还真就相中了你家的林琫了。
至于我这位,林老弟不如先看看再说?”“啊?这……是否不太好?”沈则清笑道:“有什么这不好的。
子墨,你就先下去吧。
稍后我在叫你。
”
“是。
”林升有一种说不出的疑惑感。
直到书房外传来一声“宁安公主驾到”林升才松口气般的长叹一口气,在心里给了自己那荒唐的玩笑般的想法一巴掌。
这宁安公主给林升的感觉便同林琰是天壤之别。
她身旁的侍女在屋外候着,只沈凝姝一人缓步走入书房,双眼垂着,似乎只看着自己的裙摆。
若说林琰是以端庄来遮住自身的锋芒,那么这宁安公主便是自骨子里的那种温和感。
这样的温和倒是如同一颗饱满的杏,让人忍不住品尝其中的甜蜜汁水,又不用担心果肉里会有刺。
那一身浅粉色的衣裙的沈凝姝站在正中,先后向着他二人福身,随后坐在了一旁。
林升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把视线转向沈则清。
“林老弟,你看凝姝如何?”“……宁安公主容貌上佳,端庄典雅,确实是大家闺秀。
”林升道。
“那是自然。
”沈则清将茶放下,笑着:“这宁安啊自小就听话,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算是在皇后眼底下看着长大的。
各个方面来说,也绝对是极佳。
况且啊……嘿,朕就是想着,咱们的年纪也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这些年轻人接手。
到时候孩子们还没成家,像什么样子。
这世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不也还末婚娶吗。
”“当然。
只是现在会不会太过仓促?臣是想着,若是这等大事,不如等诸事平定后再打算?”“哎。
这事儿啊,是一时半会儿也忙不完的。
难道等到几年后,孩子们过了适婚的年纪再考虑?那岂不是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沈则清摆手道:“林老弟你只听朕的便好。
朕的这位公主,绝对能配得
上你家小子!”“啊,那就听陛下的。
”林升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沈则清越说越是满意,抬手将人招过来:“宁安,之前听太傅说在教你《女训》,且日日温习。
今日你背来听听,看着日日温习,究竟有何成果?”“……是,父皇。
”沈凝姝的头仍是低着,不如说自进门时起就是这样的姿态。
即便是抬眼看人,也不过是瞄了一眼便重新垂下。
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走至正中,手指在袖口的掩饰下不断绕着手臂上的那段披帛。
林升将她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心犹首面也,是汉甚至施焉……”凝姝的声音清脆,但只是如今一板一眼的背着女训,反倒给人一种过于拘谨的感觉。
这一番背下来颇为流畅。
林升并没有怎么看过这女训,待沈凝姝背完后,只点着头抚掌道:“好!确实不错。
琫儿能若是真的能娶这样一位贤淑女子,也是他的福气啊!”“嗯……”反观沈则清却皱起了眉头,一时间整个屋内都安静了下来。
沈凝姝显得更为紧张了,甚至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半响沈则清才开口道:“宁安,心以不修这句,怎么朕记得,应当是心之不修吧?”沈凝姝明显有些慌乱。
她抿了抿嘴唇,半响才点头,有些犹豫道:“是……是了。
应该确实是……心之不修。
”帝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沈凝姝似乎犯了很大的错一样不敢说话。
沈则清声音里有些不悦:“这女训,总共多少字?”“……回父皇,总共四百三十五字。
”发^.^新^.^地^.^址;“就这短短四百三十五字,竟染还能有疏漏错误,你是怎么学的!”沈则清脸上的笑容阴沉了下来,毫不客气的训斥着沈凝姝:“就这样的愚笨,倒不如去宗正府好好的面壁思过,将女训抄个三十遍!待林国公回来后,再看你的表现,考虑你是否回来吧!”“……”沈凝姝的嘴唇抖了抖,就连手中的那段披帛都在手中被汗渗透。
她当然知道宗政府是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比之冷宫过犹不及。
且如今宫中许多宫殿都处于荒废的状态,那个地方也大概荒废的不像样。